大太监安抚道:“陛下莫生气,说起来诚王殿下倒是很乖巧懂事,回院子之后,像是猜到了什么,但并不多说,只说让奴才好好护着陛下。”
崇文帝心下稍安,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平日里就不怎么在意顾诚戟,所以也无所谓他如何。
“顾宴呢?回院子之后做了什么?”
大太监为难道:“璟王殿下那的防守是最严格的,又有两个身手极好的护卫守着,我们的人靠近不得,探听不到什么,不过璟王殿下同那温姑娘进了屋之后便没出来过,今日之事本就是璟王殿下一手促成,倒也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
崇文帝顿了顿,“还带着那温鱼?”
“是。”
崇文帝沉默片刻,“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像谁,竟对一个仵作如此上心,时时刻刻都得在身边拴着,难不成是怕朕对那姑娘做什么?”
大太监哪里敢答。
倒是崇文帝自己站起身来,“罢了罢了,随他去吧,等将来……他就明白了。”
……
长公主面色灰败,但她仍旧是一身珠光宝气,气势十足的坐在那里。直到崇文帝进了门,她才掀了掀眼皮,站起身来行礼。
跟在崇文帝身后的,是一名端着托盘的小太监,托盘上摆着毒酒和一根白绫。
长公主扫了一眼,面无表情。
崇文帝淡淡道:“你的罪证,已然确凿了。”
长公主知道所谓的罪证是怎么一回事,因此,她只是讽刺的笑了笑。
崇文帝看着她,说:“观刑本不是朕该做的事,但到底你是朕的血亲,朕给你这份殊荣。”
语罢,他微微偏头,对那小太监说:“托盘放下,下去吧。”
小太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出去了,很快大太监又进来了,崇文帝看了他一眼,大太监连忙道:“您九五之尊,万一这毒妇伤了您……”
崇文帝没说什么。
大太监进来之后,便安安静静做桩子。
长公主淡淡道:“皇兄好谋划,只是这计划绕了个这么大的圈子,不免有些太过费神。”
她顾忌着安远侯在外面搞出来了一个孩子的事,这些日子的心力都放在了那上头,因此便忽略了这边,说起来也的确是该怪自己轻敌了,这几十年来都没把安远侯这个人放在眼里,结果他突然悄悄上了京城,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她若是能在来行宫之前就知道安远侯上京一事,也许就能猜到个一星半点,也不至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说来她也是折在了傲气这一项上,她知道行宫避暑有危险,但她的自傲却害了她。
崇文帝说:“当年你端着这两样东西给她,跟她说,这些都是朕的意思,那天她和你说了什么?”
长公主一时愕然,“皇兄亲自来送妹妹最后一程,竟只是为了问这个?”
崇文帝目光沉沉,古井无波,看不到半点情绪。
长公主顿了顿,随即扬起一个恶意十足的笑容,“皇兄这几十年来过的很痛苦吧?心爱的女人临死之前都在恨着你,不仅他恨你,她的孩子也恨你,你给他的江山他并不想要,这几十年来,你从未听他唤过一声父亲。”
“衍之小时候很乖,不论是打雷还是下雨都不怕,唯独到了子时,便会啼哭不止,我那时候就想,说不定是为他那可怜的生母哭泣呢。”
长公主手指微颤,她愤怒的看着皇帝,想从他的脸上瞧出一丝愤怒来,但是什么也没有,身为皇帝,他已经把自己的情绪完全隐藏起来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崇文帝缓缓道:“朕的耐心有限。”
长公主阴沉沉的看着他。
半晌之后,她说:“颜姝临死之前,也以为是你派了人要了结她,她什么也没说,只求我善待衍之。”
崇文帝微微垂眼,半晌才应了一声,随后站起身道:“好。”
大太监很有眼力,立马叫了小太监过来候着,长公主看着托盘,仍旧是一语不发。
崇文帝道:“你死后,朕会下旨昭告天下,长公主杀夫,属十大不赦,按律当斩,顾忌长公主替朕抚育皇子,网开一面,留你全尸。”
长公主别开眼,手本来放在了白绫上,电光火石之间,又回想起了颜姝临死之前的模样,最后还是换了毒酒。
新案子
崇文帝走出屋子,喃喃道:“她竟然没一句话带给我么。”
大太监不敢多话,权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对崇文帝来说,他真正在意的,其实是颜姝最后到底有没有带话给他?
他是帝王,但他也是怯懦的,他不敢将感情宣之于口,更不敢让颜姝的身份走到阳光底下,说到底,他也不过如此。
因为出了长公主的事,所谓的避暑自然也被提前宣告了结束,皇帝的动作很快,刚一回宫就立马下旨宣告了顾宴的真实身份,因为长公主已经死了,自然不担心再会有人抖落出他的生母来。
崇文帝旨意上写的是顾宴生母是他刚登基时宠幸的一名小宫女,宫女生下孩子后便撒手人寰,那时朝局不稳,长公主又膝下无子,便将顾宴暂时交给长公主抚养。
如今长公主获罪,顾宴反倒是平步青云,身份一跃成了尊贵的真皇子,不仅如此,圣旨上还直接写明了,按年龄算,顾宴才是如今的大皇子。
而我朝立太子,向来是立长的,虽然如今因为崇文帝还没老,所以没人敢提这茬,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顾宴从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情绪倒是十分稳定,一切都表现的十分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