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嘴巴微张,大概是想说什么,唇珠绷紧,嘴唇上细小的裂口微微变大。
许阳秋赶忙拦住他:“别说话别说话,嘴唇会流血。”她把食指伸进他没有夹着仪器的那只手,对着他笑,“同意的话捏一下,不同意的话捏两下。”
叶一的眉头一直不自觉地皱着,闻言似乎松快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他轻轻地捏一下她的手,又捏一下她的手。
许阳秋笑着说:“收到啦,两个同意。”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伤口痛吗?”许阳秋轻声哄他,“我再按一下好不好?按完你睡一会,昨晚你一直醒,应该很困吧?”
叶一的手没动。
许阳秋用食指轻点他的手心,一下,两下。
叶一还是没动。
“我也好困,陪我睡会吧,好不好?”她凑近一点轻声说。
叶一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收紧,又放开。
许阳秋起身按下镇痛泵上的按钮,镇痛泵发出咻咻咻的声音,他配合地闭上眼睛。
她埋着头趴在床边的柜子上,直到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才缓缓地坐直身体。
他的伤口有些发炎,大约比刚做完手术还痛。
他不肯说,许阳秋就无法确定他疼痛的程度,只能自己发明了一套指标来分析。
主要因子就是呼吸声是否粗重、有没有无意识且机械地活动他的手指,还有皱眉的深度。
最后一条不太准,有时候被她惹毛也会皱眉。
许阳秋其实很清楚,他并不希望她待在这,每天两眼一睁就开始拒绝。
她更清楚威利希望她待在这,最好能跟叶一表白并以身相许,这样才能安慰到他。
但她的感情坦荡纯粹,不是什么慰问礼品。
所以她没有顺应任何一个人的希望,待在这,但也只是待在这。
许阳秋轻手轻脚地把他头上滚烫的冰宝贴摘下来,换了个新的贴上去。
趁他睡着,她才敢端详他的脸。
叶一像个瘪下去的气球,瘦得几乎脱相。一逗就红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只剩石膏蜡像般的苍白,就连他眼角那颗生动的痣都仿佛失去灵魂,死板得像一滴墨水。
想摸一下他的脸,想为他揉进一些活力和生机。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在他瘦削的尺骨上摸了两下,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许阳秋没有看到,在她关门的瞬间,床上的人睁开眼睛。
睁眼的瞬间,他眼眶苍白,却蓦地划出一道水痕,无声无息地藏入发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