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宗门灵脉枯竭,镇派宝器失效,天降狂猎异像,修士无论炼气筑基,或金丹元婴,不分境界丶年龄丶性别,命星陨落于寻仙问道之途——”
宴几安歪了歪脑袋,微微眯起眼。
“一切皆因旧世主降世。”
宴几安一字一顿。
“如今,其藏于他化自在天界,行走自由,娶云天宗宗门弟子为妻,以奇诡手段,助其以无金丹凡人之躯,取得「翠鸟之巢」执法者身份……贼子已然公然登堂入门,本尊被迫肃清,有何不可?”
他话语落下,字字掷地有声,现场一片死寂。
南扶光终于放下了她的筷子,算是以新鲜的角度上下打量不远处的云上仙尊——
关于“东君”对于“宴震麟”的记忆如何模糊,只记得自己是捅了他一刀,伤透小少年的心,如此暂且不提。
对于南扶光来说,“云上仙尊宴几安”几个字的形象却是真正立体生动的。
在她前半生的印象里,云上仙尊矜贵冷漠,事不关己,与人始终保持着一种相当距离,仙盟大小事务他皆知晓却甚少插手;
在她後半生的印象里,宴几安行为逻辑割裂,人设割裂,脑子里想的和实际上在做的永远两套,他不停的出现在她面前,找事,被骂,任骂,道歉……
他就像个被道陵老祖设定的程序,走完他需要完成的一切。
她从未见其主动策划丶谋划某件事。
这倒是头一桩。
是要与他们撕破脸皮。
为了他的三界六道,为了他眼中的修士与凡人和平共处,为了他坚持的修士生存之地——
他把所有人甚至包括鹿桑和她的伏龙剑算,只为将南扶光从「翠鸟之巢」清算出去。
不意外。
他们本为对立面。
这一日早一日丶晚一日都会到来。
以什麽方式丶值不值得丶是不是过于激进或则不体面,他根本不在乎,他要得便是像今日这样,把潜伏于他化自在天界的旧世主的存在,狠狠揭示于衆人面前。
而他的目的今日达到了。
宴歧站了起来,他缓步来到那名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巴里碎碎念个不停的器修身边,伴随着他每一步迈出,他身上的粗布衣衫都在发生变化。
最终,皂靴化作皮质长靴,宽容洗的泛白的蓝色粗布化为黑色的丶裁剪贴合的特殊编制面料。
仿若天边悬挂的星辰也在这一刻变得璀璨闪烁,星光犹如从天幕受召降落,橙黄色的光点又像是萤火虫般笼罩于男人的周身。
他轻轻拉扯手中所戴的皮质手套腕部,待指尖完全贴合,从腰间佩戴的口袋中掏出一把石子——那黑色石头如天外来石,倒不,现场衆人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东西他们是见过的。
其中一粒就被他们宝贝似的用特殊器皿隔绝,供奉如珍宝般贡在玄机阁正中央那张桌子上。
男人随意像是撒落星砂一般,将掌心一把石头撒出,霎时间,石子燃烧起来,犹如一道道反向的彗星,拖着长长的金光尾,向着天边四散而去。
黑夜因此被照亮。
好像年夜时那一瞬炸开的最绚烂的花火。
“轰隆隆”那惊天动地的声音中,大地都在震动,若此时此刻有位于高处的人们,不费劲就可以看见,一座闪烁着星光璀璨般光点闪亮的大桥,正在不净海上升起。
那座桥一眼望不见尽头。
仿若无穷无尽的海平面,连接着不净海两岸。
那星光跃起,跳跃斑点,仿若又一朵绚烂盛开的烟火,旋转而上,这一次组成的是包括不净海在内,整个三界六道的完整立体图——
他化自在天(修仙)界丶妙殊(凡尘)界丶摩天(鬼)界。
自在天道丶人道丶修罗道丶畜生道丶妖道丶夜摩天道。
……三界六道,逐一展现。
星光转转至底部,甚至地界(下界)为牢狱流放之地也被一一绘织而出。
当完整的地图由星光跳跃编绘,最终所有的光芒仿若从三界六道每一个角落跃出至今弥月山汇集,聚集在男人的身上。
夜幕被绚烂的金色光芒照亮。
星光所绘三界六道立体地形图下所立之人,仿若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每一缕头发,每一根睫毛,甚至那双永远深邃黑沉的双眸。
轻轻一挥手,头顶组织交织而成的三界六道立体图收敛飞入他手掌心,他沉静立于光芒中,投目望向不远处仙盟盟主以其身旁云上仙尊。
目空一切眼中有平等悲悯。
正如世界本就在其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