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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请您不要（第2页）

因为温柔而沉默，因为体贴而谅解。以至于我难以想象被他憎恶的样子，我也不愿他憎恶我。

怎麽能让冬日单独收回对某个人的光辉呢？

雷米尔怔住了。他看了我很久，就像是第一次看清我一样。

“老实说，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的人生一直是围绕着妹妹而存在的。自从儿时父母去世，我便独自带着妹妹长大。直到她因为疾病而沉睡。。。无数个夜晚里，我握紧剑柄，告诉自己，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等到奇迹。。。”

奇迹如约而来，却非他所想的那样。而是以一种更古怪丶更离奇的方式。

雷米尔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的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像是整个人都被撕裂在了现实与虚拟的交界处。我还没思考，就已经拉住了他的手。那双手就像是冰一样冷。杂糅的情绪叫人分辨不清，是该愤怒，还是该悲伤，甚至连质问的资格都显得稀薄。我捧着他的手，懊恼与悔意竞相涌出。然而，金发骑士最终只是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双眼眸里原本的痛苦与挣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释然。

“……我明白了。”

他的嗓音低沉，却异常平静。

“你……不生气吗？”

我傻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快地接受这一切。雷米尔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一丝自嘲，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为什麽要生气呢？”他说，“如果这一切本就不是我的‘人生’，那麽我也无需去执着于什麽是真实，什麽是虚幻。您知道吗？在这之前，我也曾经怨恨过。我在想为什麽是我，一个人在港口扛包，忍受一天的排挤辱骂，所得到的钱只能买两个黑面包。这个操蛋的世界专对穷苦人下手，我的妹妹那麽小却经受病痛折磨。”

我第一次从雷米尔嘴里听到脏话，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却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放松的意味：“至少，您不是故意欺骗我的。而且，您终于愿意告诉我真相了。”

年轻的骑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握剑的厚茧丶战斗留下的疤痕丶那些为了寻找治愈妹妹的方法而刻下的印记。。。他的目光温柔下来，仿佛透过那些记忆，看见了过去那一个个无法取代的日子。睫毛垂下的弧度熟悉如过去。然後，他擡起头，目光温和地望着我：“既然您是她，那麽……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屏住了呼吸，用力地点了点头。别说一件事，就算他现在要我做千件万件，想要将世界握在手里，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雷米尔认真地看着我：“在这个世界里，请治愈她吧。”

我的心脏猛地一紧，随之被熨烫得化开，软得不成样子。

他没有说“治愈我的妹妹”，而是说“治愈她”。

他已经明白了，【她】不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不再是他所拼命守护的目标。但他仍然希望，我能在这个世界里，给予【妹妹】真正的结局。

他没有责怪，也没有憎恨，甚至没有感到绝望。

他只是——接受了。

我的心口被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鼻尖微微泛酸。如果他愤怒丶质问丶歇斯底里，无论哪一种都比现在这样的温柔更好。我再次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兔子。软绵绵的毛皮丶温热的体温。无论何时都显得蓬松而柔软。可明明做错的是我，他可以更肆意丶更恼怒。但给予我的只有温柔。

“……好。”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生怕惊动了什麽。那些回忆回旋于我们之间，寂静无声却震耳欲聋。在那条落满雪的破旧街道，他背着我慢慢走过无人的小巷。而今我们再次面对面，终于说出了那一天的真相。日光穿过树叶的间隙，落满蝴蝶似的的倩影。细碎地闪过我们的脸。声音缓缓流出，汇聚成气旋。从唇齿间涌出来。

雷米尔笑了，像是终于卸下了肩头所有的重担。这时的他依稀显出几分年少的模样，不再那麽成熟，而是像兄长似的摸了摸我的头。

“我们回去吧，塞恩他们还在等我们。肯定等着急了。你出去这麽久，也辛苦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想吃什麽？精灵偏爱蔬菜沙拉，但你更喜欢酸甜口吧，天气很热，凉拌菜怎麽样？”

骑士主动牵住我的手，带我往路的另一头走去。温热的手指相互交错，铠甲随着动作轻微摩擦。他一边说着我不在时其他几人的事情，一边关心我在外面的情况。絮絮叨叨的声音涌入耳中，主脑雷米尔轻声开口：“现在，您还害怕吗？”

。。。当然不。

我在心里默默回答他。恍惚意识到，骑士长早已不仅仅是一个游戏中的NPC丶也不只是为了我存在的人工智能。除去那些被赋予的身份，他早就在这里得到了更多。

呼吸丶生命丶生存的意义丶权利与目标。

起初种下的种子悄然生长为参天大树。贫民窟里的少年会长大，光脑也会逐渐学习人类的感情。或许一开始，他的确是为了我才出现的。可经历了这麽多以後，那个公正可靠丶为他人所信赖的骑士；那个总默默为所有人付出的後盾；那个为了拯救妹妹而奋斗了一生的兄长。

我悄悄握住了他的手。金发骑士微微侧首，对我弯起眼睛微笑。日光清澈温柔得不可思议，我便觉得算了，是NPC也好丶人工智能也好丶随便什麽都好。

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