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陈厌。
南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他,只是包间里导演和副导对现在的陈厌毕恭毕敬的态度,让她觉得有点好笑。
就像小时候在路边捡了只小狗,悉心养大的过程里,她见过他撒娇打滚、见过他无理取闹、见过他呲牙咧嘴又将脑袋伸过来讨好。突然有天,他威风凛凛地引领着狼群,她却怎么看他都还是当时野狗的模样。
自嘲地勾了下唇角,她也只能在这儿偷偷摸摸地想一想了,否则被人听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神经有问题呢。
过去的记忆如烟如雾,被闷热的夏天蒸发成水汽,黏黏地贴在脸上。
南蓁深吸一口气,想来包间里应该快散了,她收拾好心情慢慢撑着石台起身。
身边的蔷薇花丛里突然传出一声异响,她吓了一跳,忘了自己现在是个残废,只有一只脚能用,竟然妄想空跳着后退。
身体失去平衡,歪向一边。
腰后的大手仿佛凭空出现,坚实的臂弯伴着掌心灼人的温度穿透衣料,紧贴在她的腰侧。
头顶上方的夜空出现短暂的晃动,随之一双漆黑的眸出现锁定住她。
南蓁心神一怔。
“你。。你怎么在这?”
背着月亮,陈厌居高临下地敛着眉,那双眼睛里瞳孔黑得吓人,“你很喜欢问这个问题。”
他长臂蛇一样绞着她的腰肢,越收越紧。
南蓁眉间轻皱,推着他的肩膀从他怀里退出来,“因为你很喜欢突然出现。”
陈厌松了手,“是么。”
她后退两步,到露台边缘,脚跟不留神擦到伤口,钻心的疼。
南蓁低眉掩过痛苦,竭力维持着面无表情,“陈总有时间到这儿来透气,想必包间里已经结束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抬脚要走。
陈厌错身,拦住她的去路,“你叫我什么?”
夜色朦胧了他低眉时的淡漠。
南蓁心底微动,不露声色地重复:“陈总?”
话落,他黑漆漆的眼底微微一怔,随即,突然笑出来。
“呵。”
像考试分数刚刚及格,以为南蓁会斥责他的不用功,她却竖起大拇指跟他说考得好。
他笑声低低的,连胸腔都在震。愉悦的很彻底。
南蓁看着他眼角眉梢似乎都亮起来了的样子,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如山泉般凛冽清澈的少年。
月色静谧,微风轻轻波动她柔软的视线。
陈厌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敛了神色,深深望进她眼底深处,“陪我待一会儿吧。”
“就一会儿。”
夜深了,风吹动园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不大的露台,南蓁和陈厌各站两端。
中间的距离比想象的近。
陈厌在抽烟。
他现在的瘾似乎很大。
一根接着一根,不一会儿功夫就抽掉了三支。
南蓁忍不住多嘴,“少抽点烟,你忘了以前我们楼下的门卫大爷为什么去世的?”
陈厌置若罔闻,接着点燃第四支,“怎么死?不是多嘴吗。”
“……”
南蓁:“人家明明是肺癌。”
“哦。”他从旁边云淡风轻地瞥过来一眼。
“……”
南蓁顿时明白过来他是还记着人家当年说他看着年纪小不靠谱的事。
……人家说他一句,他记仇六七年。
这小心眼的劲儿,和以前一模一样。
有点气,但又莫名轻松。
就好像在和六年前陈厌的劣根性对话似的,起码她是熟悉的。
轻松过后,怅然跟着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