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音自知辜负父兄,惭愧的她只能低头认错:“兄长,南音又任性了。”
看她低眉垂眼模样,萧初北一腔怒火顺势而发:“自知任性,为何还要进宫?”
她知不知道一旦接下和亲诏书,她就要远嫁边关!
她知不知道一旦她远嫁边关,再相见就是兵戎!
她知不知道他不愿她和亲!
宁战也不愿她和亲!
“萧家军刚打完淮亥一战,未曾喘息片刻,怎可出兵边塞?”她擡起坚毅的双眼,恳求着萧初北,“我自知父兄护我,可若我不和亲,萧家军又该如何自保?”
“难道舍你和亲,萧家军就能问心无愧了吗?”
“我乃主将之後,军中副统,舍我其谁?”
“你自知是军中副统,怎敢不战而败,离散军心?!”
也许是话赶话,又或是她和亲一事令萧初北杀气腾腾,所以才会言语无状,行为失据。
双方默了片刻,才听见她缓缓而来的话语:“若我不是军中副统,我便是当朝平阳长公主……”殿下。
话还没说完,便被萧初北蛮力挥剑刺门的动作惊断。
她擡起受惊後却依然坚决的双眼,似恳求,似决绝。
魏太後欲除萧家之心昭然若揭,若她不和亲,萧家军便会战死在边塞,没有援军。
她是萧家一手抚养长大,父兄对她恩重如山,怎可在这生死一刻做懦弱的逃兵?又怎可用萧家军全军的性命换她一人平安?
她这般视死如归,教他如何阻拦。
望着她不为所动的双眼,萧初北猩红的眼底生出一丝缝隙:“你既执意和亲,那便当未有过我这个兄长吧。”
“兄长!”
萧南音追着萧初北喊了好几声,可他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拂袖而去。
那几日,萧初北总是早出晚归操练,萧南音回回堵他,都被他巧妙躲过。
啓程出发去边塞的前一晚,萧南音特来萧初北的书房等候。
索性无聊,便捡来笔墨,作起了画。
她生性爱竹,画着画着,竟不自觉的添了支梅。
烛火慢慢的暗,又慢慢的亮。
察觉到男人影子在晃动,她擡眼望来,惊喜的喊着:“兄长!”
和她冷战数日,萧初北也失了心性,被她这麽一喊,心都化了,哪里还舍得跟她置气。
不敢去看她引人沉沦的眼,只好挪眼去瞧她的画。
梅花傲骨,雀鸟灵动。
她生性爱竹,他难免开口问:“为何画梅?”
“兄长如梅,孤傲自洁。”她说,“这画,是送兄长的。”
她亲手画的《梅雀》,兜兜转转几百年,最後还是回到了他的手里。
只是——
宁初北看着程以霜立于画轴前的侧影——清澈透明丶安和干净。
他垂下眼,全是掩不住的失意。
她还是那个她,只不过,她忘了前世。
忘了这幅《梅雀》是前世的她为他所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