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都水族馆摩天轮倒塌我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之後,他也是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说什麽他的解释我不会相信。
我那只是……记忆出了点差错,所以才不相信而已。
那现在呢?现在还用这样的借口来敷衍我吗?
“你又要跟我讨论关于相不相信的哲学问题吗?”
“我想讨论的一直都是你。”
“哈?”
“……像个笨蛋一样地埋头努力,明明忍着委屈却还可以一个人坚持,那副不撞到终点死不回头的样子,滑稽得让人心疼。失去记忆之後回到起点,居然又可以重复开始同样的努力,在组织里憋了一肚子屈,好在还知道要用拳头来发泄,虽然被你打的那几下还挺痛的……”
他突然像在回忆似的说了一长串的话,话到了最後,他还很应景地摸了摸他自己曾经被我打过一拳的嘴角。
“你在说的是些什麽鬼?”
“我在说这几年我看到的薄荷茱莉普。”
我侧过头看向降谷零,他同样也收回了原本望远的视线,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意味不明。”
“看吧,我就说我的答案你不会相信。”他失笑道。
“你这算什麽莫名其妙的答案?我知道这些年在组织都是白努力,然後呢?”
“然後?你还敢问然後?”
我没有听出降谷零的音调中染进了几分焦灼,原本清朗的声线透出了些许躁动的沙哑感。
“那不然我问什……”
!?
我的话还没说完,降谷零突然推开了隔在我与他之间的那只精致好看的雕花漆盒。
他侧身过来,朝我猛地扑近。
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後仰却因为没有支撑点而歪了重心,然後直直向後倒下。
後脑和榻榻米之间的撞击让我的感到大脑嗡地一声,那股从後脑袭来的钝痛令人恍惚。
视野内九十度的高速旋转带来一丝丝眩晕感,我眯着眼睛缓和凝神,重新出现在视野中放大在眼前的脸庞此刻严肃兮兮地盯着我,眼底似乎透着些许浅淡的愠怒。
“……你究竟还能迟钝到什麽地步?”
降谷零的声调压得很低,一同被他压下的,似乎还有某种翻涌躁动的情绪。
对于我刚才听话完全歪了重点的反应,降谷零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地爆。发了。
他倾身拢在我的上方,低头时浅金色的短发轻飘飘地垂着,垂在他的脸侧,在他的脸上笼出一片浅淡的阴影。
那股清酒的味道好像变浓了,撞击之後我只感到脑海中嗡嗡作响,天井上的吊灯也刺眼得让眼前开始发白。
恍惚之间,我的眼前好像闪回了很多因为太过久远,以至于想起的时候让我倍感陌生的画面。
那是小时候的我,时间应该是在神奈川的惨案之前。
我好像和什麽人待在一起,他们穿着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制服,中学生吗?
那会我还在上小学吧?怎麽会和中学生混在一起?
……
画面像走马灯一样翻转得很快,再然後,我看到了有人拉着我上了一辆看起来很旧的白色面包车。
那是谁?
画面转到那人脸上时,却又变得一片漆黑。
在这漆黑之後,这些新回想起来的记忆和过去有了交点,又是那个熟悉的大水缸,水缸里是小孩的哭声,最後那些哭闹的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我一个人……
果然,那件事还是我无法解脱出来的创伤。
即便我已经不比小时候那般弱小,但刻进了肉。体的痛苦始终都像掐在脖颈上的手,扼得我无法呼吸。
渐渐地,我开始耳鸣,就好像依然被泡在那个狭窄到拥挤的水缸里,水已经漫过了我的头顶……
“……野?北野……”
“……北野?你怎麽了?”
……
我从记忆之中回神,视野内逐渐清晰过来的人影是降谷零。
刚才的模糊……好像是眼泪。
我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指腹间果然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