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松田再度擡眼看向医生,这回语气带了点好奇:“你们那边的侧写学好像很发达,你刚刚说你很擅长观察人吧?”
“不算精通,但的确略知一二。”
“那你来侧写一下我如何?”
“可以吗?”深蓝眼眸的医生问,“很多人都不喜欢被人打探本质。”
“我无所谓,我又没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坦坦荡荡的卷发男人洒脱回答,“我倒是很好奇你能侧写到什麽程度。”
“这样啊,那麽,失礼了。”微垂羽睫,医生安静凝视着面前的人,然後冷不丁的开口:“松田警官,你想要复仇的犯人,是有消息了吗?”
“……”
松田微微一顿,缓缓睁大眼睛。
松田阵平从没对搜查一课的任何人说过自己的事。
唯一知道他调岗来这边理由的人,只有他昔日同期——同为搜查一课刑警的伊达航。但松田熟悉的伊达航上周出差去了,估计要到月底才能回来,这两人压根就还没见过面。
加上他和尼昂医生认识才不到24h,对方也不可能从其他地方打听到他的消息。
“……这也是侧写?”
“你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深蓝眼眸的医生弯起眼眉,他神情温和:“执着又热烈,如同永不熄灭的篝火,我只是读出了这样的讯息。”
松田神情紧绷着与对方对视。
半晌,他呼出一口气。
“说话神神叨叨的,美国人都这样?还是你话剧看多了?”
“我倒的确挺喜欢话剧的。”
“算了,恭喜,你说对了,我的确有想要复仇的人,不愧是被搜查一课都认可的顾问,的确有这个能力。”
“你需要帮忙吗?”医生深蓝眼眸安静看着对方,仿佛很关心一般:“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虽然我想要亲手复仇,但为了避免那家夥祸及他人,我也不能说我不需要帮助。”松田说,“如果有必要,就有劳你了。”
“好。”
卷发的男人起身去加了一杯酒。
然後又掉头回来,反反复复观察着尼昂。
“还有什麽事吗?松田警官。”
“也没什麽,就是有点奇怪——你不劝我些什麽吗?”
“你想要我劝些什麽?”
“不要被怒火与仇恨吞没之类的。”松田回忆起爆处班的前辈曾经絮絮叨叨和他说的话,然後皱眉。
“你会吗?”
“不会。”
“那我为什麽要劝?”
五官深邃的年轻医生这麽反问,然後说出了很让松田意外的话:
“复仇又不是什麽坏事。”
松田:“不是什麽坏事……?”
“对,不是什麽坏事。”医生脸上依然带着笑容,那笑容温和,却与他说的话有些奇妙的冲突感,就仿佛这麽温和亲切的一张脸,并不适合这麽强烈张扬且独特的理念一样:“我一直认为人类感情的极致就是复仇,学会恨是人类很自然的情绪,而恨从不代表就错误。”
“你是个警察,而且是很理性的警察,能让你记恨上的存在,大抵也是个罪犯。”尼昂低声说道:“或许有人会因为仇恨走向极端,但你这样的人,哪怕选择复仇,也会有自己的分寸,那这样的复仇又有什麽不好?”
“我一直觉得那种说执着于复仇的人会在复仇後落得心灵空空的说法很是荒谬,明明不复仇的话,心口才会永远都压着一枚沉甸甸的石头,让人活得不畅快,活得不像自己。”
“如果是我有什麽血海深仇的话,有朝一日成功复仇,我一定会觉得神清气爽——爽爆了吧。”
卷发的男人睁圆了眼睛。
许久後。
“噗——”
“哈哈哈哈哈……!”
松田阵平畅快的笑出声。
“我还没有体验过顺利复仇之後的感觉,但我也觉得我那个时候会松一口气——人干嘛非得要那麽宽容大量呢?我又不是圣人。”
“尼昂·欧文,对吧?我们或许会很合得来。”他重新坐回尼昂对面,然後也弯起眉眼:“来干一杯,怎麽样?”
“抱歉,我不能再喝酒了,明天头痛就糟糕了。”
“……喂喂喂,气氛都到这里了,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