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穿着简单,髻上也只有一支普通的木簪子,但她实在气质过人,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风范,简简单单下个楼梯就走出了身份和格调。
邈千重看的心急,但又不敢催,生怕哪一句不对付,这人给他当场疯一个。
“没规矩。”老妇人下巴微擡,目光轻撇过女子,淡漠道“你怎可在少爷面前如此失态,多年来我对你的教导,你又学到哪里去了!”
女子脸红脖子粗的杵在那,邈千重怕她正面跟妇人刚,背後戳了人一指头,示意她忍着。
老妇人在邈千重的搀扶下庄重沉稳的出了门,目光看过四周,眉间微微一颦,问道“马车呢?”
邈千重哄她说此次是来江南游玩,还未来得及备马车,老妇人说也好,此地景致不错,闲逛赏景也是不错的,女子扶着肚子慢吞吞的走过来,老妇人侧眸看了她一眼,忽的问她是谁。
可巧有几个捕快从三人面前走过,邈千重听她这麽一问,当场就冒了冷汗。
“是少夫人啊!”老妇人不知是又疯了还是将女子认错成了什麽人,当即拉过女子的手,慈爱的笑看着她。
邈千重眼见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正以缓慢的速度往下滑,他一个箭步过去扶在女子小腹上,外人看着是夫妻情深,但只有他们俩人知道,那枕头快要滑掉了。
邈千重就这样夫妻情深的走了一路,一点手也不敢撒,生怕他一松手,女子就当街小産个枕头出来。
捕快似乎发现了客栈掌柜被人打昏,吵嚷着又把长街给封住了,邈千重眼疾手快的招来一路过的乌篷船,决定走水路出镇。
乌篷船缓缓靠近,但并未停靠岸边,船家撑着撑杆,有些为难的看着三人,正欲说什麽,女子突然哎呀一声,眸色慌张的扶在自己的小腹上,邈千重看的惊心,一边温言细语的安慰她,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歪去侧腰的胎位扶正。
就该选那大一点的枕头才对,这小枕头动辄便要掉,真真是麻烦死人了。
船家说了一声稍等,转头就去了船舱,舱里似乎还坐着个人,船家与其说了几句话,出来时满脸的笑意。
“相公快带夫人上船,我们家主同意载你们一程。”
原来这船已经被人包了。
乌篷船靠了岸,船家热心的扶着老妇人和女子上了船,他好心提醒道“夫人身子弱又有孕在身,实不易吹风,相公快带夫人去船舱歇息,你们这是要回家,还是去药堂请脉?”
没等邈千重扶人,那女子已然自己钻进了船舱,她动作豪迈成风,坐姿也是大马金刀,看的邈千重冷汗直冒,忙开口道:
“夫人,当心咱们的孩子!”
女子这才後知後觉的扶住了肚子,敞开的腿也端庄的合了起来。
舱内闭目养神的人突然睁开了眸,淡漠眸色看向有孕的女子,他穿的得体,气质也尊贵,但目光却丝毫不知避讳,将人扫了一眼後,目光直直的看向那隆起的小腹,若有所思沉默的看着,看的女子後背冒了冷汗。
船家本建议老妇人也入船舱,说是秋风寒凉,怕她老人家伤风,谁知老妇人竟不肯,执意坐在舱外,说是下人不可与主子同席而坐,如此坏了规矩。
她一本正经的说教听得邈千重头皮发麻,总觉得她整个人就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保不齐哪一句就把几人炸进了县衙大牢去。
好在船家也见多识广,笑一笑也就转了话题“我家主子星夜赶路回来,正是困乏之时,本不许旁人打扰,但见你们夫妻有难,也只好载你们一程。”
船家打趣道“等府上添丁之时,小相公别忘了送上一杯喜酒,也让我们家添添喜气。”
邈千重附笑了声,说“一定一定。”
这时船舱内传来了一声怯生生的微弱,是那女子喊了一声相公,她像是被什麽吓到了似的,声音压得极低还发着颤。
邈千重应了声,慌忙进了船舱去“夫人怎麽了?”
苏子明风尘仆仆的坐在舱内,眉眼冰冷的看着他,紧绷的唇线僵硬的上挑着,扯出了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来。
女子扶着孕肚向他的方向歪了歪,像朵没什麽姿色却又实在可怜小花向她的大树偎依而去,然而不等靠近,她便敏锐的察觉出异样来。
她的大树一脸死灰,而且还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