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赫灵目光平静的看着过去,无聊似的随意抚了把背後的铁枪,那些鬣狗一样挡在身边的人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向後退去,如临大敌般警惕的看了她。
“背叛,藐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牛赫灵声音平静懒散,每个字的尾端都透出了懒得掩饰的嘲讽。
“这话听着耳熟啊。。。。。。。。。”牛赫灵眼眸微垂,冰冷的目光从衆人身上掠过,看似漫不经心的冷笑道“对了,当年晟朝的皇帝也是这麽说铁衣王和萧王的,兜兜转转这麽多年,如今又落在了我身上,荣幸啊!呵。。。。。。。。。。”
牛赫灵目光猛地一变,声音骤然一沉“当年中原沦陷,晟朝国破之时,是谁不顾生死,闯入乱军之中将九皇子毫发无伤的带出了皇都城?各路叛军对晟朝皇族何止是恨之入骨,他们恨不得食其肉寝起皮,又是谁与万难不顾,在虎狼窝一样的乱世将九皇子藏于自己的入驻地,并且为九皇子奉献了所有,还想为他重创大业,东山再起!”
“我为了他的大业,亲身前往番族,放下将军的脸面去与番族讲和求联盟,而他呢!不但背着我鞭挞我的副将,甚至还将人弄丢,至今生死不知。敌军来袭他命令我的兵拼死抵抗,一扭脸他弃营私逃了,临走还放了火,害得我麾下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牛赫灵道“铁枪军有此难是我的错,是我当初选错了主,但那些难民何辜?他们本就是晟朝的百姓,如今闻九皇子大德奔赴而来,只求他收留庇佑,子民以心对待,将他视为救世神明,可他呢!他对得起交付与他的民心吗!”
牛赫灵缓缓叹息,一团白气消散在冰冷的秋夜中,她擡眸看去,一向犀利的目光此刻变得沉重悲戚。
“我的兵本该是征战四方,安定天下的良才,如今却死在了这方寸野地,他们死的屈辱不值,更没有一个兵该有的归宿。”
牛赫灵离营的本意是想让九皇子慎重选择,若他选择了民心她也不算失望,若反之,他便不是她的明主。
她思前想後考虑了很多,自然也想过九皇子会为难收留难民的邈千重,但她没料到敌袭,更没想到九皇子会弃营。
铁枪军现在的兵几乎都是她亲手教出来的,每个兵都难以替代的奇才,就因为一场敌袭,一场想想都可笑的敌袭。
她何止是损失惨重,每个死去的兵都如一支利箭,伤的她只剩半口气。
牛赫灵坚定又冷漠的开了口,字字清晰,她身後的铁枪军,她面前的轻骑兵,每个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包括隐藏在黑暗中,默默审视局势的那位年轻皇子。
“从现在起,我铁枪军与九皇子一刀两断,再见便是仇敌。”
铁枪呼的一声划破了夜空,锋利如箭透着寒白笔直的指向轻骑兵,她目光漠然道“这里是我铁枪军的入驻地,一盏茶之後站在这片土地上的闲杂人,一律视为敌袭。”
牛赫灵身後传来许多细微的声响,有刀剑出鞘时的利响,拉弓搭箭时紧绷欲裂的声响,还有长枪划过时的破空声。
所有锋利都从牛赫灵身後闪出,刀枪剑镞无一例外的指向九皇子阵营。
轻骑兵看着牛赫灵身後星芒般亮起的点点寒白,冷汗瞬间打湿了里衣,不止是他们,就连胯下的战马都缩起了脖子,四蹄不安飞的踩踏着,一步步向後退去。
轻骑兵颤声斥道“乱臣贼子!你们都是乱臣贼子!”
盘花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妩媚中透出了阴狠,宛如一朵好颜色的毒花,随时能置人于死地。
“我们是谁家臣?又乱了谁家国?伤了哪个君?中原沦陷,四方大乱,有我们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九皇子,没了我们他便是人人喊打的前朝馀孽!即便不念恩也请你们念点书,多知道点做人的道理,一个个的光有人样没有人性。”
盘花忍九皇子一派不是一天二天了,有机会骂还不逮着机会不撒手,牛赫灵留给他们半盏茶的撤离时间几乎都流失在盘花的嘴里,直到她累的口干,连珠才找到机会插嘴。
“将军时间到了。”
轻骑兵瞪大了眼,只见牛赫灵唇角慢慢扬起,然後铁枪从身前猛地向上一扬。
这一举动俨如无声的号角,她身後马蹄声滚如重雷,铁枪军犹如一群玄色巨兽,轰隆隆向他们直撞而来。
都不用主人催促,战马扭头就跑,有反应不过来的甚至被甩下马背,被撞来的铁枪军或是惊慌锁错的同伴的马蹄活活踩死。
牛赫灵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轻骑兵,目光缓缓转去她的营地。
火焰还未熄灭,空气中满是桐油和焦灰的味道。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火光映红了她的眉眼,尤其是那双眸,猩红的让人心颤。
前朝既无人可用,那便只能用她自己。
应机说得对,那件事本就是除了她,无人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