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厚厚的云层裂缝中稀薄的落下,光束朦胧美好,似巨大的幔纱从天而降,在北境的大地上曼妙的摇曳着,随着时间的流逝,炙热後的馀晖呈现出媚人的瑰色,浓淡相宜的铺在苍穹之上,一直蔓延至天之尽头。
风中还残留着阳光的温暖,但这股暖意有些不太真实,尾端隐约中透着一股长夜将来的冷意。
邈千重枕着一块平滑的石头,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下,风从他身边越过,他额边的发和纤草一起晃动着,这场面美好又平静,惬意的让人有些嫉妒。
唯一一处碍眼的便是他身上的盔甲。
滇酹第一次见他就说他不该是军旅之人,他的身上没有野心,更没有为兵为将的戾气,他这样的人更像是天上的鸟,林中的兽,拥有着自由,终年的恣意生长,从不受任何约束。
牛赫灵只是暂时拥有了他,或者说是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留在牛赫灵身边,一旦到了该离别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即便是牛赫灵也留不住他。
这样的人。。。。。。。。
真的很难不被人嫉妒。
邈千重听到了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到近缓缓而来,停下时似乎犹豫了下,然後坐在了他身边。
“你是什麽时候知道的?”声音低沉的有些刻意,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邈千重假装熟睡没有搭理人,下一刻就被人一脚踹在了腿上。
“我知道什麽了!”邈千重龇牙咧嘴的睁开了眼,揉着被踹疼的腿,说:“最近你真是脾气见长,对我不是动手就是动脚。”
滇酹擡手扔了个东西过去,刚刚还抱怨的人脸上立刻放了晴,张口就是一句谢谢哥。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滇酹问“以你的年纪不该知道这种密事才对。”
邈千重将鸡蛋往脑门上一磕,边剥鸡蛋边说:“事实就是,我什麽都不知道,先别变脸,你好好想想,我就一个山匪,才进铁枪军几年啊!怎麽可能知尽天下事,我只不过是招子亮些,看到了些不太寻常的事情,居然还是溏心蛋!滇哥你厨艺可以啊!”
滇酹看着他狼吞虎咽,手里的动作一顿,将剥了一半的鸡蛋递了过去,邈千重豪不客气的接过来一口就闷了,丹凤眼中亮出了绿光,就像是饿到极点偷吃到鸡肉的黄鼠狼一样。
“”滇酹:“接着说!”
“您难道没发现。。。。咳。。。水!水!”
堂堂铁枪军副将竟然险些被鸡蛋给噎死,这幅丢人现眼的模样一旦传出去,怕是连牛赫灵的脸也给丢尽了。
邈千重放下水囊,靠着歪脖子树盘腿坐了起来,说:“我们营里的秃头军师您知道吧?他以前可是个道貌岸然的假和尚,披着活佛的外衣,实际上是个嘴贱手贱的欠和尚,但这次从外面回来可就大不一样了,他自以为僞装的天衣无缝,姐姐也没有发现,但我却瞧得真切。”
邈千重回头看了一眼身後巡逻有序的军营,压低声道:“他呀,一直在躲着姐姐。”
滇酹:“躲?”
“没错!虽然他对姐姐算不得忠心,但我清楚,他是绝对不对背叛铁枪军的,既然忠心仍在,而他又如此反常,那一定是做了对不住姐姐的事,或者他对姐姐有所隐瞒。”
邈千重叹息似的长了口气,说:“姐姐这个人什麽都好,就是脾气随了她姓,一旦犯起犟来,亲爹也拉不住,那和尚这麽做贼心虚,他所瞒下的怕是跟你压下的是同一件事。”
邈千重无声的说出了一个名字,片刻之後,只见滇酹回应似的眨了下眼睛。
“你怎麽就猜的这麽准?”滇酹一脸认真的问道:“你看着也不像是这种聪明人啊!”
“。。。。。。。。。。”邈千重:“不会夸人你可以不夸。”
滇酹抿了下嘴,瞧那意思,大有一种想笑但又忍住的感觉。
“目前的姐姐只有一个旁人不能触碰的底线,”邈千重拔了根草叼嘴里,哼了声:“想猜错也难啊!”
“那以阁下高见,日後一旦真相大白,牛将军的反应会是什麽样的呢?”
邈千重想象了下那场景,突然脖子一缩,说:“真不该做你们的见证人,弄不好,我会死的很惨。”
滇酹侧眸看他:“能有多惨?”
“你想象一下秦家军会有什麽下场。”邈千重心有馀悸的摸着自己的後勃颈,说:“我的下场怕是比他们好不了哪去,但愿那时姐姐能念念我们的旧情,留我一条狗命。”
邈千重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说:“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