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
“听说了,有人趁夜偷袭萧王殿下,结果被打的满地找牙,连马都被王爷顺手打劫走了。”牛赫灵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说:“那人昏倒在灌木林里,要不是路过的农夫好心相助,怕是就。。。。。哈哈哈!”
秦崧唇畔噙着笑,下巴微擡,目光向远处看去,声音低沉且又无奈:“你家王爷确实厉害,他那一脚险些要了我半条命。”
要不是被人及时送回去连夜找了御医,另外半条估摸也别想要了。
“你应该庆幸你当初只是偷袭了他,而不是在战场上碰见了他。”牛赫灵缓缓睁开眼眸,看空中乌云涌动,雷声阵阵,她声音虽轻,但却一字不少的传进秦崧耳中。
“如果你当年出现在战场上,我敢保证,秦家斩马刀一定会成为绝响。”
秦崧的沉默也算是给了她回答。
“好好练你的刀吧!虽然有些不太正宗,但也算是正派的秦家刀。传个五六十年,往生後,你就是新的秦家刀祖了。”
牛赫灵手掌一撑坐了起来,提起铁枪放在膝上,拿着一块不晓得从哪里找来的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枪身,冰凉的雨滴落在上面,将长枪洗如新铁。
“得了吧!”
秦崧头也不回的自嘲道:“谁还没点遗憾。”
擦拭枪身的手微微一顿,牛赫灵也不由得跟着他叹了口气,目光看向飞扬在风中的北境旌旗,说:
“是了,谁还没点遗憾呢!”
黑云在轰然雷声的中越压越重,呼啸的风中散发着一股大雨即将倾盆的潮冷,北境的旌旗被潮气打湿了些,颜色半旧半新,猎猎在风中。
少年站在千疮百孔的城楼上,阴影似的杵在残破的女墙後,神色黯然隐晦,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等他察觉出那丝若隐若现的檀香靠近时似乎有些晚了,因为他连刀都来不及拔,那人已然站在他的身後。
近的只要稍稍一擡手,就能将他从城楼上推下去。
“你是谁?”
少年警惕的看着人,在侧身时看似不经意的探向了腰间的配刀。
“出世之人。”
和尚手持佛珠,看向少年的目光非常奇怪,有佛家人该有的慈悲,有隐世者该有的淡然,也有寻常人的打量和亲善。
但是,在这衆多复杂之中还蕴含一些,一些少年虽看不透,但却隐觉不好的东西。
甚至就在对视的一瞬间,少年心底便疯狂的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可怕想法。
逃!
就像兔子看见了苍鹰,麋鹿看见了老虎,都是求生者想自救的本能。
少年借着打量的姿势微微侧身,风浪从他身後涌来,无形中似乎将他推向了那和尚,风中的潮冷侵入了他的皮肉,冻得他身上发寒,就连落在刀柄上随时能拔刀而出的手也有些冷的僵硬。
少年问“出世之人何故在此?”
僧人答:“来见旧人之子。”
一句旧人之子听得少年脊背发凉,因为就在刚刚一瞬间,僧人手里拈的佛珠突然停顿了下,佛珠相互碰撞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雷声阵阵,这瞬间的声响本不该被人听见,可偏他就听到了,甚至还察觉出一丝被人压制的杀意。
少年喉咙滚动,馀光向身後探去,从破损的女墙缺口看向城外,铁枪军的兵和秦家军混在一起,或是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感叹自己居然还活着,或是头也不擡的捡拾着兵器,将曾为敌人或是曾为好友的尸体往板车上擡。
他没看到秦崧。
“出家人六根清净,前尘尽除,又何来旧人一说?”少年面上风雨不透,落在刀柄上的手却因过度的用力而骨节发白,他道:“师父当真是出家人?”
佛珠轻拈在僧人手中,少年看不透他的神色,也看不懂他的沉默,只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危险的很。
“贫僧觉得贫僧是。”僧人道:“陛下最好也这麽认为。”
少年那不透风雨的神色上终于有了破绽。
僧人指尖拈着佛珠,眸光微妙的隐透危险:“因为如果贫僧此刻跳出空门,真不晓得接下来会对陛下做什麽。”
“你是萧王的人。”少年眼眸微垂,几乎笃定的说道:“你是为他而来。”
雷声轰然炸响在空中,风浪呼啸,雨淅沥沥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