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者稍作迟疑,忙碎步走到文经殿门前,殿门吱呀一声向两边打开,细长的腔调刺破天空般:“宣,锦衣卫指挥使霍凛上殿!”
一扇扇殿门大开,一声声宦者的宣告传得老远。
姜少娴跪在光洁如新的白玉砖上,身子一点点地僵冷,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掉入了个巨大的陷阱里,是从何时开始的?是霍凛故意透露谢执玉之死的时候吗?还是围猎场上,魏平轻轻皱眉的时候呢?或者是更早,从霍凛成为魏凌迟后,只拿雁翎刀时就开始谋划这一切?
他做事素来斩草除根,也不留破绽,于是霍凛与魏平便一点点地推,慢慢地逼他露出破绽。
今日,他终于如他们所愿,一头栽进张着血盆大口的陷阱里,元熙帝也是一员,那天元熙帝在内殿说信任他,探问他是否通敌,原来是为了今日。
皇帝早经由太子知道了霍凛的身份!
靴履踏上台矶之声由远及近,一个清冽的,不再遮掩的声音从姜少娴身后响起——
“臣霍凛,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姜少娴缓缓闭上眼,连日粒米未进让他感觉微微眩目,他听见霍凛问:“姜督主,你莫不是要装晕罢?”
阴魂不散。
姜少娴抬起眼,阴恻恻地盯着霍凛,他面带轻笑,可那双眼眸深处的寒芒怎么掩都掩不住,现在也再无须掩盖。
霍凛的笑带着彻骨寒意:“许久不见,我来了,姜督主。”
他带着一身血仇和满腔恨意,从崖底爬出来了。
而姜少娴身边的人,付珏、左呼缇王、呼混耶、谢重书、谢执玉……随着霍凛的到来,好像一个个都消失了。
崇嫣……
对了,还有嫣儿。
他好不容易才接回身边的妹妹,他好不容易才将她修剪成如今这副模样。
霍凛回来,是又来破坏的吗?
姜少娴想起崇嫣从东厂锦衣卫卫所出来后,那被人采撷过的嫣红唇色,说是被魏凌迟轻薄的,他那时还以为是新的虫害,原来虫害是同一个。
难道霍凛还在觊觎他的掌中花?怎能叫他如愿!
恍惚间听到元熙帝一声起。
姜少娴起身,踉跄几步,借机靠近霍凛:“听闻霍世子身种百解,百毒不侵。”
他压低声音:“霍凛,你的牵情毒,好了?”
霍凛的面色倏然冰冷。
姜少娴直勾勾地瞪着他,像审视人的毒蛇,不错过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可他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文经殿上。
……
宦者上前试姜少娴鼻息,确定是真的晕倒,走到坐于桌案后的帝王身边躬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