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阔听见这话,眼前浮现出来明月的样子,那双沉着眼睛里有了笑意,荆棘听见周阔轻声道,“因为这是她的坚持,她没有告诉我,我就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
况且,爱情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荆棘的伤口,也从来不是他们和好的理由。
其馀三人对视,在这一秒钟心里起来了一个不约而同的念头。
瞒着秦如梦的那场坦白。
因为他也有他的坚持。
周阔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情,他看着荆棘的眼睛,轻声道:“不说这个。快去休息一下吧,最起码,也要去吃点东西。”
关心人的话他很少说,但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懂,荆棘还想说什麽,可是盛婉扯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就向外走,边走边说万一明月醒了看见她的狼狈模样指不定又要哭。
三个人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挑剔,就着医院旁边找了一个连锁餐厅。
荆棘没有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她见盛津盛婉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识趣的起身,笑着和他们说自己出去转一下,带点早饭给其他人。
她坐里侧,站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见透明的玻璃外立着一个身影,包子铺前飘起来白色热气,他挺直的脊背熟悉而又陌生。
荆棘回过身来一阵失落,她想,张弛远在鹤城杳无音讯,怎麽会突然前来北城呢?还是这麽巧出现在医院?
果然连日的劳累会让人産生错觉。
她一定是,见到的故人太多,太思念过去的时光了。
荆棘摇摇头心酸笑笑,她在盛婉盛津的叮嘱之下离开他们的目光。
医院附近人头攒动,早餐摊边也异常繁忙,她低下头去给徐立言发消息,问他们想要吃什麽,旁边路人神色匆匆,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对方连声道歉,她笑着说没关系,再次擡起头来时,她就撞进了张弛的目光。
张弛看着她心想,明明没有打算相遇,来北城也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可当她被劫持,性命垂危的时候,张弛才意识到,那些过去比起来她的鲜活,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生命的脆弱促使张弛跨过心里的坎,再度来到了荆棘的面前。
在见到荆棘的这一秒钟,张弛确定,他想要的,从始至终就是荆棘过得好。
张弛高大的身形站在那里,红着眼睛,眼也不眨的看着面前的荆棘。
他的手里面提了一份早饭,一杯豆浆,外加一个麻团,是荆棘过去在西琅,最喜欢吃的东西。
荆棘的眼泪在看到张弛的那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愣愣的伸手摸摸脸颊,又看着手上的一片潮湿再次擡头,生怕面前和过去无数次一样,是她的虚幻梦境。
面前的人依旧是那麽熟悉。
寒风里,张弛红着眼睛轻轻侧头,对她露出来一个笑。
他看着荆棘,无声的展开双臂。
荆棘几乎是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张弛——”
这是张弛,不是她的错觉。
张弛的眼泪跨越时光落在她的脖颈里,寒风之中,他紧紧的抱住荆棘消瘦的肩膀。
在荆棘最需要他的时候,张弛没有站在她的身边,对此,他此生都有终天之恨。
两年。
他把自己放逐到极北之地,已经有两年了。
他已经在鹤城度过了两个寒冬,而她北上,在这繁华的北城扎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夏。
分别的这些年里,谁也不肯回去西琅。
荆棘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忍不住嚎啕大哭,巡演的压力累计上昨日突发暴乱,面对突如其来的重逢,这些年的分别成了压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荆棘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这些年来她总是觉得自己过的很好,可是直到张弛出现在她的面前,荆棘才恍然意识到,其实离开他们的这些时光,她过的根本就是匆匆。
日复一日的练舞,练舞,练舞。
等待着坐上首席的位置,然後和他们重逢。
可真正让她流下眼泪的,是张弛也过的不好。
他把自己困在牢笼,固执的认为当初都是他的错,张弛在这些年不断的惩罚自己,不肯和过去和解。
面前的人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如果不是刚刚的回想,荆棘根本就不敢认他。
荆棘泪眼朦胧的擡起头来,伸出手摸上他那张骨骼分明的脸,上面的笑意早已经被年岁在悔恨往事中消磨,能留下来的,是冷淡一片,相对无言。
张弛拍拍她的头,弯下腰来和她平视,荆棘听见他含泪哽咽道:“不要哭,荆棘。”
他说:“不要因为重逢流眼泪。”
相见的时间太短了,日後分别的时间也还很长,不要让眼泪占据这短暂相遇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