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梦到杨根顺化作厉鬼索命,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用血符杀人了。那是一条人命,不管杨根顺做了什麽,那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杀人了。
江寒栖不以为意:「你不动手他也会死。」
洛雪烟反驳道:「可他不是自己死的,是我杀的。」
「是我们一起杀的,不是你一个人造下的杀孽,」江寒栖拿开洛雪烟的手,直视她的眼睛,「如果你怕报应的话,我已经还了,你不会遭报应的。」
洛雪烟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杀人偿命。我坠崖死过一次,已经把我们的杀孽还清了。」
江寒栖特?地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洛雪烟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突然感觉好受了很多。杨根顺的死,不是她一个人的杀孽,是她跟江寒栖共同造下的杀孽。
他们是共犯。
洛雪烟长?舒一口?气,将堆在心里的郁结吐了出去。她对江寒栖笑了笑:「谢谢。」
江寒栖望着洛雪烟,想?起她黎明时分立下的豪言壮志。
她不适合杀人。他心想?。她和他不一样,她这?双手现在乾乾净净,以後也应该乾乾净净的,但他的手沾了太多太多的鲜血,已经彻底脏了。
江寒栖收回手,说道:「走吧,去山上找阿年他们。」
眼前红艳艳的一片,江羡年愣了愣,挣脱身上的束缚,看到石榴刺绣。她在今安在怀里。
江羡年撑着地坐起来,轻轻推了推今安在:「今安在。」
没有回应,身穿红嫁衣的少年闭着眼,盘好的头发在逃跑的途中散开,嘴上不知是口?脂还是鲜血,脸色惨白?,看起来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江羡年探完今安在的鼻息後稍微松了口?气。他还活着。
她看了看周围。全是树,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杈看到的太阳像梦中之?物,虚幻飘渺,阳光被切成丝丝缕缕的白?线穿插在交错纵横的枝叶间,尘埃一样的物质在空中缓慢升腾,树叶腐烂发酵的气息湿漉漉的。
江羡年低头看向今安在,看到盖住小?半张脸的头发之?下伸出一道红色。她将他的头发拨到一边,一道细长?的刮痕露了出来,像是瓷器上的一道突兀的裂痕。她又喊了两声,不见人醒。
江羡年扒掉嫁衣,检查起今安在的伤势。
今安在身上大多是滚下山崖受到的擦伤,最重的伤是自己往手臂上划的两道口?子,还有後背撞上尖石留下的创口?。
江羡年找出伤药和绷带,一点?点?处理起伤口?。她看着大大小?小?的淤青和刮伤,想?起滚下山坡的时候他将她死死护在怀里。那其中的某些伤本该在她身上的。
她看得?心疼,别开眼缓了缓後才敢放回视线。
处理完伤口?,江羡年替今安在穿好衣服,将他搬到树下。她抱膝坐在他旁边,望着茂密到令人眼花缭乱的高木,骤然生出莫大的悲伤和无助,忍不住啜泣起来。
江寒栖死了,洛雪烟下落不明,通讯符丢了,灵力没了,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如果今安在再出事的话,真的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今安在,你快醒来陪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害怕。」
今安在的眼皮动了动。
第51章上山石杵重重砸下,绿……
石杵重重砸下,绿色汁液溅出石臼,透入木桌里,浓郁的草药味随着草木枝叶的破碎迸发?而出。
白发?油亮板正?的老妪捣了几下,拿开石杵看了看石臼里砸出的汁水,又把手边的一把草药扔了进去研磨。
「呜呜呜,好疼,」山鬼趴在床上委屈地瘪嘴掉眼?泪,扭头问老妪,「鸢婆婆,你什麽时候给我上药啊?」
「等着,药还没弄好。」鸢婆婆冷冷回道。
「可我的肩膀好疼。我会不会疼死?在床上啊?」山鬼说的煞有其事,眼?泪越掉越多,可怜兮兮地喊着「鸢婆婆」想要回应。但鸢婆婆却没有搭理她,只是在全神贯注地捣药。
山鬼哭了会儿没有回应,自觉无趣,擦掉眼?泪抓起床头的布老虎自娱自乐。那只布老虎已经?褪了色,布料灰扑扑的,肚子上绣了个娟秀的「岁」。
山鬼揉揉布老虎的耳朵尖,又按了按它的爪子,翻到肚子那一面,盯着上面的「岁」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