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烟以为江寒栖在看雪人,讪讪直起身,让出了?地方。算了?,一个雪人换一条麻花辫,值了?。她将头发别在耳後,拾起砚台和插在雪地里的毛笔,朝手上?哈气,看向江寒栖,说道:「我回去?……诶?你在看我吗?」
洛雪烟有点不?太敢相信,试着往旁边跨了?一大步。那?双血眸跟着转了?下,定在她脸上?,确实是在看她,不?过并没有和她直接对?视。洛雪烟看看江寒栖,又看回到自己身上?,来回比照他的焦距所在,最後发现他看的是她的头发。
头发?
洛雪烟把头发抓在脑後,露出了?脸,江寒栖立即垂眸看地,脸上?隐隐有些嫌弃。她扯出头发,江寒栖又把眼皮抬了?起来,一瞬不?眨地盯着头发。她满脸疑惑,想了?会儿,把另一只手的毛笔举了?起来。江寒栖配合地看了?过去?,视线也会随着毛笔的移动而移动。
该不?会……
洛雪烟转了?下毛笔,外?面太冷了?,笔尖都被冻硬了?下不?来墨。她说道:「你等我下。」
洛雪烟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想,跑回屋子,随意挽起头发,换了?一只毛笔,用水化?开墨,回到了?雪地。江寒栖一开始在望着雪人发呆,察觉到她的气息,扭头用目光迎接,看着白?气反覆升腾消散,终於?,暖香飘了?过来。
「能在雪地上?画下我吗?」洛雪烟递出毛笔,用笔尖指了?指雪人,「作为雪人的谢礼。」
江寒栖迟疑了?一会儿,捏住笔杆,蹲下身,端详蹲在他对?面的洛雪烟,抚平雪面,忍着嫌弃动起了?笔。
墨汁晕染白?雪,笔端诞生出一团奇形怪状的东西,像一坨融化?的泥巴。
「我,」洛雪烟眉头紧锁,用手指了?下自己,又点了?下江寒栖,「在你眼里——」
食指用力往下一落,悬在那?幅诡异的画像上?方。
洛雪烟陡然提高了?音调:「长这样?」
江寒栖把毛笔倒插在雪地上?,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面露难色,默默把眼睛转向眉清目秀的雪人脸上?。
洛雪烟两眼一黑。她终於?知道江寒栖为何不?拿正眼瞧人了?,因为无生眼里的活物只是一团血赤糊拉的诡异之物!
古籍记载,无生眼中的世界只有灰与红两种颜色,红色专属於?活物,除此之外?的东西都是灰色的,不?过能分辨出正确的形状。头发丶雪人还有毛笔都是死物,所以他看那?些才不?会产生抵触的心理。
洛雪烟无言地看着丑画像。江寒栖疯之前是个好打扮的主,审美正常,倘若把那?一套审美放在这个画像上?……她忽然觉得江寒栖对?自己挺和善的,至少能忍着恶心满足她的要?求。
突然,江寒栖拔地而起,不?知何故跑开了?。发带绑得不?牢,滑落下来,蝴蝶离开的一瞬,麻花辫从尾端散开,他溜进拐角,一眨眼就不?见了?。
「江寒栖?」
洛雪烟想追上?去?看看,无奈腿蹲麻了?。她缓了?会儿,走过去?捞起发带,听到江羡年的声音:「因因,雪人是你堆的?」
江羡年一边走近一边惊奇地打量雪人,感觉江寒栖该在这个时间段出没了?,又问:「哥哥没出现吗?」
洛雪烟回道:「刚逃走。」
过了?会儿,雪人旁又多?了?一个人,今安在打量丑画像,恍然大悟:「难怪江兄不?许我们接近。」
住进後山後,江寒栖和他们的关系如同日月一般,此出彼没。他平时会固定待在几个地方,但不?让人靠近,稍微离近些就会躲起来。江羡年一直以为他恨她入骨,连带讨厌上?了?今安在,没想到其中有这般缘由。
江羡年看向洛雪烟。她那天见江寒栖待她如陌生人一样,本来没报太大的期望,可仔细一想光是纵容她接近就已经非同一般了。哥哥果然还惦记着因因。
洛雪烟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想办法抑制江寒栖的妖性,他的疯病也许和这个有关。」
今安在苦恼道:「抑制妖性的药多多少少都试过,一点用没有。」
江羡年提醒道:「因因,哥哥以前都是靠鲛歌抑制妖性的。」
洛雪烟怔了?下,若有所思。
挨冻对?江寒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刑罚,尽管他忘却了?自己何罪之有。他躲到竹林里做了?一整天的忏悔,全身的骨头好似冻裂了?一样,但他很满足,感觉沉重?不?堪的罪孽略微减轻了?一些。回小屋的路上?,他有点想去?看雪人,又不?想碰上?那?些丑陋的生物,几番纠结後,他直接回到了?住处。
此时已是傍晚,小屋沦为黑暗的温床,似乎比外?面的世界还冷,然而这就是江寒栖世界的全部了?。他坐到床上?,将海螺捧到耳边,注入一点灵力,缥缈的天籁从中传来,时不?时被海浪盖过,模糊得如同?想不?起相貌的某个人。寂寞的灵魂一点点被孤苦碾碎,他麻木地坐在漆黑里,在心里哼唱听过无数遍的旋律。
不?经?意间,江寒栖发觉海螺里的天籁跑到了?门外?,真实到像虚幻的一样。他难以置信地听了?会儿,将海螺放回原处,循着歌声悄悄走到门口。风雪呼啸,声音近在咫尺。
门缝里探出一只惨白?的手,像从壳里伸出的蚌肉。
洛雪烟有些意外?,举起套近乎的小雪人,还没开口,就被那?只手拉近了?屋里。雪人摔在地上?,她跌入冰冷刺骨的怀抱,感觉那?颗心好像要?跃出胸腔扑出来一样。
江寒栖费力地发出几个音节,有点像啜泣,用不?会被任何东西分开的力道紧紧地拥着她。他们严丝合缝地贴到一起,好像生来就该如此契合。
暗中观察的江羡年和今安在担心江寒栖伤到洛雪烟,急忙现身。
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江羡年着急道:「因因!」
「我没事?,」回应听起来有些闷,因为洛雪烟还没挣脱出来,「他没伤害我。」
江羡年和今安在面面相觑,止步於?门外?。
江寒栖在发抖。
除了?被突出的骨头挤压的痛楚,洛雪烟只能感受到这个。她抬起手,食指隔着银发轻轻点到几乎要?刺穿皮肤的脊骨。
江寒栖抖了?下,没有排斥,她随即把整个手掌放了?上?去?,缓慢地顺着脊梁抚摸,一下丶一下。冻红的鼻子闻到凛冽之外?的味道,淡淡的青木香,像爱。她想唤他的名字,然而口舌却不?受控制地吐出了?另一个陌生的称呼:
「观南。」
那?一刻,洛雪烟感觉自己和江寒栖融化?在一起了?。他的胸腔里承载着她的心脏,而她每根骨头都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脏的震颤,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感情在体温交换中汹涌而出,她用尽全身力气回应了?这个拥抱,柔声哼起鲛歌。
良久,江寒栖才舍得与洛雪烟分开。弄丢的宝贝回来了?,虽然好像和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但他认出来了?。
洛雪烟问道:「我还长那?样吗?」
江寒栖说不?了?话,呜呜了?几声,似乎是同?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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