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林蕴霏被人用力晃醒时,她意外地瞧见了许多张脸,嫔妃与许多宫人。
他们虽未有言语,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十分古怪。
林蕴霏当时确乎因为干政备受争议,然而因着嫡公主的尊贵身份,这些人在明面上对她仍是恭敬有加。
强忍着头痛,林蕴霏转动眸子看向为首之人。
文惠帝紧皱着眉头丶满脸怒容,声音颤抖道:「成何体统!」
林蕴霏对他为何震怒一头雾水,不解地唤了句「父皇」。
男人将脸别到一边,竟是不愿意瞧她。
立於他身旁的淑妃轻声细语地提醒:「嘉和,且整理下仪容再说话。」
林蕴霏低首一看,发现自己适才於半梦半醒间解开了腰带散热。
即便她没有露出肌肤,但衣衫凌乱不整,也实在叫人误会。
面上的血色陡然凝固,林蕴霏慌忙背过身去,将带子系好,顺道把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後。
做完这些,她起身对着文惠帝行礼:「父皇,您大抵是误会儿臣了。儿臣是因为在宴上饮醉,才来此地小憩的。」
「儿臣并不知晓父皇与诸位会出现在此。」
「你当然不该知晓朕会来到此地,否则你哪里敢做出这般有伤风化丶丢人现眼之事!」文惠帝冷哼一声,指着她说,「嘉和,你真是……真是叫朕失望至极。」
林蕴霏望着他的黑脸,茫然问道:「父皇,您何出此言?」
「儿臣不过是在此地睡了一觉,未曾做出什麽『有伤风化』的事。」
文惠帝像是听见了无稽之言,气得抬手抵住额头,半晌才道:「铁证如山,你还要同朕狡辩?」
「陛下,孩子们也是一时冲动做错了事,您消消火,千万注重龙体。」
淑妃忧心忡忡地帮文惠帝顺气,转过头来对林蕴霏说:「嘉和,我知晓你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但你背着陛下与外男……私会,着实是於礼不合,作践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木已成舟,你若再胡搅蛮缠,只怕是更难收尾。」女人苦口婆心地劝道,反让文惠帝的怒火更甚,偏头剧烈地咳嗽,「快些认错吧,我与陛下自会为你与孙公子赐婚,将此事的後续安排妥当。」
与外男私会?孙公子?这些莫须有的事何时与她相关?
林蕴霏摇了摇头,呢喃道:「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然而她闭眼又睁眼,一切都没有消失,眼前所见即为现实。
文惠帝看着她的眸中尽是嫌恶与冷漠,咄咄地质问:「你说你在此只是为了小憩,那孙益平孙公子缘何会昏倒在你的门外?」
林蕴霏举目环顾,兀地看见他口中所提及的孙益平正躺倒在地,仿佛不省人事。
她下意识想要反驳自己根本不清楚此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倏忽间空白的脑中有道灵光闪现,使她摸清了这桩事故的来龙去脉。
此事分明是有人故意设局,意图设计诬陷她逾矩失贞。
而这世道,女子一旦失贞,便从新雪变为脚下谁都能来踩一脚的污泥。
对方居心之恶,叫人胆寒。
是林彦!林蕴霏心中立即有了答案,他欲将她推入泥河。
可纵使她能猜到背後主使,却无确切证据,如何也无法让众人信服。
且眼下更为要紧的是如何向文惠帝证明她的清白,至於追查幕後黑手,那是後话。
心思百转千回,却想不出有力的辩词,林蕴霏恨不能抬手砸开自己混沌的脑子。
於此不等人的时刻,林蕴霏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想到几月之前的赏梅宴上她被孙益平纠缠,却没能在文惠帝这儿得到应有的公道。
今日事情闹得更加难堪,几乎丢尽了皇家颜面,对方怎有可能向着她。
林蕴霏虽然觉得身上酸软粘腻,但并无发现有旁人留下的痕迹,她能够确定自己没有被染指,但此事如何向文惠帝说呢?
她这副哑口无言丶仓皇慌乱的样子落入文惠帝眼中,便是不问自明。
「孽障……」男人作势扬起手,大掌掀起一阵风,让附近的烛火都跟着一晃。
林蕴霏迫不得已地开口:「父皇,您信儿臣一次,儿臣与孙益平间清清白白。」
「儿臣才看不上他那般德行有损丶不学无术之人,更遑论与他做出什麽不检点的事。」
她竖起手指,说得很急:「儿臣愿发毒誓,若我所说有半句虚言,便教天打雷劈,使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