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要他展开双翼,就能凭风飞到三十三重离恨天上一样。
可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
如今哪怕再触手可及,无妄海的孔雀明王也不可能再回到离恨天之上了。
……
江淮凤捧着事务册子歪进贵妃榻里,看得额角突突直跳。
这都什麽玩意儿?这是给人看的吗?
纳兰仪在一旁坐着看他笑话,这人自己费尽心思非要当什麽领主,累死了也跟她没关系。
她只要看好人,不让他作妖就行。
纳兰仪顺着明王殿门往外看,孟摧雪他们也该回来了。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江淮凤看得烦了,直接把手里的册子扔了,他侧目就看见纳兰仪盯着殿门若有所思的看,毫不客气的冷笑出声:「在等孟摧雪回来救你?放心,他救不了你了。」
纳兰仪看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眉心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江淮凤,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字面意思。」江淮凤翘着二郎腿没骨头一样靠在软榻上,「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救你?」
「我用来引开他的分身是三眼花翎,最好的承载之物,而我前几天闲着没事,正好翻到一本功法——」
「教得就是如何引人入魔。」
「纳兰啊。」江淮凤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阴沉的纳兰仪,「你说,如果孟摧雪再次陷入心魔。」
「还会有这麽好命,再醒来的一天吗?」
纳兰仪阴着脸:「江淮凤,你敢动他,我跟你拼命。」
「你还有资格跟我拼命吗?」江淮凤嗤笑道,「修为都封了,你要自爆吗?」
该死。
她就说江淮凤怎麽非要封了她的修为,她以为他只是又在发疯。
这疯子是认真的,他就是想搞死孟摧雪,自己当邪修头子。
然後祸乱天下。
「江淮凤。」纳兰仪要气死了,「你到底想干什麽?」
江淮凤似笑非笑的看她:「你不是看到了吗?当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然後让全天下给我陪葬。」
疯了。
真是疯了。
纳兰仪恨死了,双手攥紧,指尖几乎扎进掌心血肉,她千算万算,好不容易换来了如今尚且安定僵持的局面,就这样要被江淮凤毁了。
好不容易!她好不容易赢得的伤亡最小的局面!
她不甘心!她恨!
和大部分修士都不一样,从在太华起,纳兰仪就最讨厌看见死人。
混沌的双眼,冰冷凝固的血,支离破碎的躯体,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讨厌死人,所以她从未杀生。
可笑吧,无妄海右护法,此生未曾亲手杀过一人。
纳兰仪含恨阴沉瞪着笑容戏谑的江淮凤,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她如是想。
快想,快想!
可等她的办法想出来之前,明王殿的殿门就被一脚踹开,孟摧雪甩了甩脚踝,看向坐没坐相丶一身红衣的江淮凤时还怔了一瞬,当看清楚那双青金的眼时,那一瞬的怔忡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冷厉的怒视。
「江淮凤,你要害死多少人才会甘心?」
「你什麽时候才能认清楚,你不是凤凰,你也当不上那什麽凤凰?!」
江淮凤沉默了,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过了好久,他压着嗓音闷笑出声:「杀多少人会甘心?」
「谢望舒不死,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其实江淮凤也不懂,自己为什麽会这麽恨谢望舒,大抵是……生来便八字不合吧。
在孔雀初生於天地之间那日,高傲的凤凰第一次栖息在了离恨天的金叶梧桐上,化出了人形。
於是从他诞生那天起,所有人都在告诫他,要尽心尽力的侍奉殿下,侍奉好高贵的凤凰殿下。
可孔雀最是高傲好斗,所以江淮凤讨厌凤凰。
江淮凤讨厌凤凰,最恨谢望舒。
恨意难平,已不死不休。
孟摧雪看不懂他:「谢望舒在离恨天修养三年,你有的是机会下手。」
江淮凤冷哼一声,豁然拂袖起身:「你少管。」
他们扯闲话,甘长风可坐不住,一个侧身,九枚铜钱「咻咻」飞出,带着罡风朝江淮凤钉去,江淮凤冷笑,抬手云袖,铜钱在他袖中一卷,变了道向纳兰仪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