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下得去手吗?
谢蓬莱不知道,他再抬眼看向神智茫然双眼无神的孟摧雪,向来平直的唇角无意识的微微有些向下撇。
谢望舒看他神色郁郁,忽然开口道:「谢蓬莱,你不想杀他,是吗?」
仙人眼眸陡然转向他,目光冷然如刃:「放肆!」
「放什麽肆?」谢望舒也不把他当回事了,「我不是玄凤,你徒弟死了一个疯了一个,谢蓬莱,你不觉得你这个师尊当得,特别失败吗?」
玄凤死了,孟摧雪疯了。
谢蓬莱确实是一个不称职的师尊。
「…是吾的错。」
谢蓬莱不是一个好师尊。
却是这天下唯一的救世主。
「吾…该怎麽做?」
谢望舒还没说话,柳归鸿先戏谑出声:「多简单的事,仙人竟然不懂吗?」
「先叫醒他。」
「然後……」
杀了他。
无妄领主孟摧雪,罪孽深重,见者当杀之。
谢蓬莱当然知道,可他真的…下不去手。
谁都能说孟摧雪罪该万死,唯独他不能。
因为孟摧雪走到这一步,全拜他谢蓬莱所赐。
他怎能再毫无波澜的取他性命?
谢望舒看着那双不复往日冷淡的异色眼睛,平静的开口:「谢蓬莱,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孟摧雪他现在…不想活。」
「他只求一死,只想解脱。」
「你放过他吧。」
去吧。
唤醒他吧。
送他一死,渡他往生吧。
……
孟摧雪什麽都听不到。
繁花地,清泉溪,他全然不闻。
他的世界一片死寂,耳畔只剩呼啸而过的风雪之声。
天尽头四季如春,可他只能听见风雪啸声。
孟摧雪又被心魔魇住了。
执念萦绕在他的心间,他只想将自己的名字与那人同归於三生石上,续取一段虚无缥缈的缘分。
可是……
「为什麽…刻不上?」
明明刻舟剑是神器,明明他的名字都可以刻上去。
为什麽谢蓬莱的名字,刻不上?
金石相刻,铿锵有声,深刻刻痕一次又一次化作萤辉,像抓不住的飞雪,一点一点消散在他的眼前。
为什麽…还是抓不住他?
孟摧雪不信邪,直到烂熟於心的名字镌刻足足有够千遍,他忽然听到了身後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叹息,感受到一点温热抚上他的头顶。
传闻仙人抚顶,可得长生。
於是心魔倏然消解,他听到了繁花声,听到了溪流地。
也看到了那双金银异色的,仙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