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并不公平的交易。
钟琰娘看到桑旻情状,大多没有生还的可能,诚然她知道彤华也许真的有办法救他,所以更不能让她再继续对霍云栖步步紧逼。
桑旻已经死了,但单慕知还活着。
她对桑旻的生死并不关心,但起码她要保住单慕知。
她站在院中,只是微微思索了不久,便立刻抽出剑来。她手中那一柄阴剑削薄却锋利,在夜色里挥出冰冷的剑吟,目标清晰地指向了喻高义。
喻高义在这一场对峙中想要渐渐隐去自己的存在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再次逼得动手。他不知道钟琰娘是何许人也,却发觉她武艺在自己之上,且出手尽是杀招。
异术士的帽子已经扣在了他的头顶,他无法光明正大地使用异术求生,但却可以不动声色地施展。
而此时,霍云栖也明白了钟琰娘的意思。
她将桑旻平稳地放在地面上,而後拔剑出鞘,自另一方配合她的出招。二女动作迅疾又狠辣,逼得喻高义完全难以招架。
他步步败退,忍无可忍,再次运用起异术来。可是直到此刻他才忽然发觉,他已经完全无法运力。
仿佛是有什麽更加强大的力量笼罩着他,压迫着他,使那一部分力量完全无法施展。
喻高义的动作瞬间无措起来。他擡眼之间,看到人群之外,彤华那一道淡漠的目光。
他年轻的时候,被人像狗一样践踏,为了保命在阮经年部下俯首帖耳。大家都是为人做刀,又有谁能比谁尊贵?这李梦微一个孤女,每天跟在阮经年身边拿一张嘴翻覆黑白。
她说她看不上他为人行事,他又如何能看得上她?
他就是想要一步一步爬上高位,让昔日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尊敬他丶让那些羞辱他的人只能舔着脸来恭维他丶让那些想要杀他的人……最终只能死在他的手下。
清子山和幽冥殿争执,互相争夺地盘丶扩张势力,却伤了他玉蝉楼的根本,让他一时大伤元气,只能暂时低调退避,让渡位置。
神仙打架,伤及蝼蚁。他攀附清子山,是为了保住玉蝉楼,他想灭清子山,是因为恨单家。这又有什麽错呢?
这愚蠢的单慕知,为了个女人和桑旻争个没完没了,最後自己缩了回来娶了翁家人。他说要补偿玉蝉楼,但喻高义咽不下这口气。
他听说桑旻和霍云栖前来参宴,便打听好他们的住处,设好法阵,想要杀了翁念念,再把她的死转嫁过去。这有些麻烦,但不是不好做到。
唯一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的探子看见了和桑霍二人一同前来的李梦微。这是一个大麻烦,他的确没有办法把握,这个女人完全无法看出端倪。
但单慕知帮了他一把。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居然想杀李梦微。
喻高义几乎都要笑出来了。李梦微是该死,但在知道她此来目的之前,还是不要招惹更好。他有了更好的办法,完全不必脏了他的手。
他设下的法阵顺利开啓,单慕知要杀李梦微,最终却杀了翁念念。
但李梦微一定会知道,单慕知原本是为了去杀她。他们之间原本就有阮经年灭公冶家的仇,狗咬狗的戏码,实在是太好看了。
但这一切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喻高义越想,愤恨就越烈。他无法使用异术,在霍云栖和钟琰娘的剑下伤处越来越多,无人来帮他,无人能挽救他的颓势。
这二人分明是为了杀他去救单慕知。衆人心里清清楚楚,何必要为了一个喻高义,去得罪整个清子山。
喻高义恨恨地看着彤华,忽而再也不顾霍云栖和钟琰娘,而是抽身而出,直接向彤华而去。
彤华立于原地不动,钟琰娘在他身後展臂抽剑,足下一点,飞羽乘风般直刺而去。剑刃白光在他眼前闪过一道圆润的弧线,伴随着利落的断颈之声。
七步绝杀。
喻高义死于当场。
钟琰娘收剑回鞘,站在他的尸体旁边,冷然擡眼望着彤华道:“凶手已然伏诛,姑娘想要的人头也有了,可以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