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屋顶上,司空灵提着枪对身旁的闻笛笙道:「那个少年就是夷山王?」
闻笛笙点了点头,「应该是,师尊,他们方才在商议什麽?」
「太远了,听不清,不过跟我们云霄宫应当脱离不了干系。」
司空灵虽然是久负盛名的宗师,但是那里有骨魔女还有文书行者在,未免被发现她不敢靠太近,远远地只能靠唇语依稀辨认。
看着少年在两位太子咄咄逼人之下,一步一步退让,本来就年幼脸嫩,越看越怯懦,聪明两个字司空灵是怎麽都没发现,心说叶霄为了心上人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有那位大宗师在,叶霄其实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但万一这位赶来不及呢?
是以,他还是让司空灵在暗中保护。
一身蓑衣的老人站在城门前,纳闷地看着紧紧关闭的城门,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抬头对照着看了一眼。
「没错,这应该就是粱都了,老夫这次是走对了。」老人喃喃道。
可一国之都,大白天的好好的为什麽关城门?
他朝周围看了看,有不少百姓远远地在窃窃私语,不敢靠近。
「喂,老头,你看什麽呢?」城门上,一个士兵朝他吆喝,眼里带着戒备。
老人把斗笠拿下,抬头问:「你问我啊?」
「不是你还有谁?」
老人看了看空旷的城门,点点头,也是,於是他问道:「小哥,这城为什麽不能进了?」
「今日太子殿下出殡,全城戒严,一律不得进城出城,你明日再来吧!」
「今日就出殡啊?」老人惊了惊,心说他一迷路就耽搁了那麽久!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一片昏昏暗暗,不由又问:「敢问小哥,现在是什麽时辰了?」
士兵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回答:「快辰时了,你还是早些回家去。」
「辰时……」老人喃喃一声,脸色顿时一变,「啊呀,遭了,别是来晚了吧!」
他说完,脚下轻轻一点,下一刻便凌空飞起,不过呼吸间便飞跃了墙头,在那士兵瞠目结舌之下,轻轻一拍他的肩头,道了一声,「谢了。」接着转瞬间,人就凭空消失了。
噗通,士兵身体腿脚一软,双手往後落地,他咽了咽口水,大白天的究竟是见鬼还是见了神仙?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同僚,只见後者讪笑道:「幸好,你没得罪他。」
「要不要……去禀告?」
「算了吧,里头大概乱着呢,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道理。」
赵思洵随着姜太子和韦太子走进皇宫,只见灵堂前的空地上,一千名黄衣和尚正盘腿席地诵念经文,笃笃木鱼声浸润着梵音,悲壮又空冥,所有人都是默默经过,不敢喧哗半分。
东宫大门敞开,入目皆是晃眼的白,漫天飞舞的纸钱与雪相融,一时之间只觉得茫茫一片。
哀泣的哭声从灵堂内传出,高高低低,却是太子妃及诸多妻妾跪在灵堂前撕心裂肺,然而哭得究竟是什麽内容,却是无人听得清楚。
灵堂内场地有限,并非什麽人都能进,韦太子带了文书行者进去,而姜太子则带了骨魔女,皆是护身的宗师,他们一走进,就朝安王和靖王点了点头。
都说这两位在太子下葬之後,就得贬出京城,赴边关苦寒之地,此生不得归京,与皇位无缘。
虽是无妄之灾,可圣旨已下,相比起丢了性命,这已是最好的结果,所以两个人的脸色皆很难看,倒也不用再假装一副伤心的模样。
到了赵思洵,他只带了高山,随意找一个角落等待。
待众人烧香吊唁之後,便听到一声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这对大庆最尊贵的夫妻,在高鼎死後第一次携手而来,皇后身上素缟,脂粉未遮,让她的面容更加苍老,特别是眼睛红肿地仿佛睁不开,身体一走一晃,若非庆帝紧紧地搀扶着她,人怕是就得栽倒了。
勋贵重臣面前,这般相互扶持,倒是消除了帝後不合的谣言,让人依稀回忆起当初宁皇后一力支持皇帝上位的情形。
宁皇后握紧了庆帝的手,回过头看他。
庆帝轻轻地拍了拍说:「鼎儿不在了,还有朕,朕会一直陪着你。」
宁皇后的眼泪在这一个月已经完全流干了,饶是如此,她那红肿的眼睛依旧闪烁泪花,缓缓地点了点头,喑哑道:「我想再看他一眼。」
「好,朕扶你去。」
他俩在人群的注视下,好似一对普通的夫妻,去告别自己心爱的孩子。
赵思洵在一旁垂着头,心说论演技,这对即将刀剑相向的夫妻才是影帝。
宁皇后看完高鼎最後一眼,回头唤道:「国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