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赵思洵就不乐意了,他撇撇嘴,「胡说八道。」
乌铎胡子一吹,「老夫怎麽就胡说了?」
「你问问人叶大宗师,会不会为夫人放下手中剑?」
「怎麽可能!」乌铎不信。
作为天下用剑第一人,不管是叶雪山和叶霄,在世人的印象中,必是剑不离手,犹如手足一般,密不可分,这才能让剑如臂使指的境界。
然而赵思洵却扬起眉梢,得意洋洋道:「那说不准,兵器的涵义本不在於破坏和伤害,而在於守护,当心有所爱,才有剑破万敌的勇气,这剑才赋予了生命,升华含义,与剑客融为一体,所以夫人比剑重要。」
赵思洵自己武功一塌糊涂,但他瞎掰的功夫却是一流,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下来,听得人一愣。
明明觉得狗屁不通,但细想似乎真有那麽点道理。
都说叶雪山和其夫人伉俪情深,便是心中有情?
赵思洵说完,心情愉悦地扯了一把乌铎的袖子,「舅公,我有话跟你说。」
乌铎跟着赵思洵去了书房,路上他在琢磨着那话,忽然道:「你这话不对!」
「哪儿不对?」
乌铎道:「叶霄那小子成为大宗师之前有媳妇吗?」
「没有。」
「他手离剑了?」
「没有。」
「那你这话……」不是放屁吗?
赵思洵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就是单纯地想要炫一下,昨天我家霄哥哥来找我的时候,剑都没拿。可又不能直说,所以您领会了意思就行,没处炫耀,憋得我心里慌。」
赵思洵不过才正式恋爱两天,就恨不得大个喇叭,到处嘚瑟。
可惜,他不能,这就令人郁闷了。
乌铎:「……」真是红颜祸水害人不浅,叶霄竟也会为情放下剑。亏的是现在才遇见,不然别说大宗师,有这个磨人精在,宗师都别想迈上去。
他看着眉飞色舞的少年郎,有些弄不懂如今年轻人的想法了,便问:「找老夫何事?」
赵思洵收敛了笑容,说:「您明日就启程回南望吧。」
「作甚?」
赵思洵凝重道:「重铸天问。」
乌铎皱了皱眉,面有不解,「不是不着急吗?」
「着急,天问在手,他才是天下无敌。」寒雪再好,终究只是一把普通的好剑,给不了叶霄太多的加持。
其实说来以如今叶霄的武功,这天底下能打败他的人,据乌铎所知也就三花,可能还有个呼延默,这还是在叶霄不动无极功的前提下。
当然强弱能论,生死不言,以同样大宗师的境界,想要单纯地杀掉对方,哪怕是叶雪山再临也不行。
想到这里,乌铎沉下目光,「洵儿,发生什麽事了?」
赵思洵将昨日冥主透出来的消息告诉乌铎,「如果我猜得没错,三花找上清虚派,就是为了劝说段平沙一同对付叶霄。」
「两个不够。」
「那再加上山鬼和孟曾言呢?」
四个围一个,乌铎顿时不确定了,可是为什麽呢?
「我如今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初的妇人之仁,没有直接杀了秀儿那女人,让这半部功法落在了段平沙手里。」赵思洵眼神阴郁,头一次充满了杀意,毫不掩饰他的恶念道,「人性贪婪我知道,有人会铤而走险练这凶险的玩意儿,我也清楚,但没想到会是那些已经身处巅峰的强大宗师,简直滑稽。」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麽?」乌铎说实话不太明白。
然而赵思洵却笑问:「舅公,如果上天给你一个选择,是如现在这般一直徘徊在大宗师之境,即使有一身功力也抵挡不过岁月侵蚀,眼睁睁地,慢慢地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还是握住一次机会冲一冲那虚无缥缈的陆地神仙,搏一把突破,即使会当场死去?」
这个问题放在面前,乌铎无法选择,但他听明白了。
人都是不知足的,当旁人以为宗师大宗师太高不可攀,幻想着能成就心满意足的时候,那些已经站在这个境界,看到过更广阔的天际,自然也不肯原地踏步,也渴望触摸头顶那片星辰。
更何况,叶霄亲口承认叶雪山已经到达极限,碰到了「为人」的桎梏。
乌铎说:「老夫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无极功的奥义究竟是什麽,内力怎会无限增长,他的缺陷亦是让人为之疯狂的原因,可有办法节制?」
赵思洵苦笑道:「云霄宫从创立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一任宫主包括霄哥哥都在思索这个问题,至今为之还不曾有答案。」
「这就没办法了。」乌铎叹道,但他转眼一想,又觉得不对,「虽然如此,洵儿,你是不是忘记你爹了。老夫就算不懂这些官场战事,也明白云霄宫若好好的,北寒就不可能无所顾忌地过天山,这样南望和大盛联手对敌东楚和西越,才有更大的胜算,他不会让段平沙乱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