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悦就站在许钊身前,耳力极佳的?她,清楚地听到许钊在临架走前,语气焦急,很小声地凑到姚含均身前,道:“姚少?卿的?承诺,可不能忘!”
姚含均没有?说话,虞悦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云淡风轻地对她微微一笑,她状似无意地收回?目光。
怪不得能这么?快抓住许钊,还能让他主动认罪,原来是达成了某种约定。
宣文帝看着虞家四人,毫无愧疚之意,反倒是漫不经心道:“定国公见谅,最近总有?些风言风语传进朕的?耳朵里,说虞将军在幽州拥兵自重,大量囤积粮草,朕才会被奸人所惑。”
虞峥脸色瞬间就变了,垂下的?眸子中?一丝不快一闪而过。
“拥兵自重”是拥有?军队,巩固自己,向来都是和谋反之人的?名字一起?出现的?,宣文帝此言便是挑明了忌惮虞家,趁机要他们释兵权。
“陛下明鉴!”虞峥一揖,恭敬道,“臣万万不敢,做出此等愧对先?祖之事!”
虞忱也跟着一揖:“陛下,许钊有?意为难末将,克扣粮草,臣不得已才会动用私产,斥巨资购买粮草,以供备战之需,并非谣传的?为谋逆囤积粮草。”
宣文帝转着手?上的?珠串,一脸深不可测,丝毫没有?接话之意。
虞忱与虞峥对视一眼?,道:“陛下,末将自请辞去将军一职,交还虎符,留在京城侍奉父母。”
虞悦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抬起?头满是不解地望着二人。
“你在与朕赌气?心中?怨怼朕对你的?猜忌?”宣文帝不紧不慢道。
明明心里恨不得立刻答应,把虎符握在手?中?,还是要做人尽皆知的?表面功夫,真是可笑。
虞忱从袖中?取出半块虎符,双手?抬高于头奉上:“父母年?老多?病,末将也在上月一战中?身受重伤,恐难当守护边关大任,请陛下准臣留在京城,陪在父母左右尽孝。”
与聪明人交谈总是会格外轻松。
虎符还是要自己握着才放心。以后虞家所有?人都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即便是虞家因?记恨他想反,也无力可反,也算是一桩心事了却一半。
他停住手?上转珠串的?动作,爽快答应:“好,朕成全你一片孝心。不过……”
“坊间传闻,定国公府富可敌国,资产万万,谋反轻而易举。以免再?有?此类风言风语传出,为使朝中?大臣与民?间百姓心安,定国公不如主动上缴一半家产,堵住悠悠众口。定国公意下如何?”
在场人皆是一愣,这样明晃晃伸手?要钱的?不要脸行径,宣文帝贵为一国之君,亏他做得出来。
沉默中?,虞悦忽然无声冷笑,她终于明白宣文帝赐婚的?真正目的?。
原来是贪图她家的?家产,这算盘竟打了这么?久。
从上次宣文帝与萧国公在这间屋子里唱双簧,逼父亲多?捐,她就该想到的?。
恐怕是因?为父亲不肯多?捐,触怒了他针尖儿大的?心眼?儿,又逢国库告急,便不要脸面了。见缝插针,二话不说抓着大哥的?把柄,急着给虞家定罪,不惜让卫穆显向天下人撒谎,也要赶在第一时间前去抄家,而非问罪。
若非外祖家远在金陵,他寻不到由头,说不定连同王家也要一并抄了。
简直是比土匪还强盗的?无耻之徒!卑劣至极!
梁璟顿觉无地自容,堂堂一国之君,竟一直惦记臣子家产,还是他岳丈家的?。扫过虞家几人的?冷脸,他心中?生?出一丝慌乱,忍无可忍提高声调,语气中?略带警告:“父皇!”
虞峥面无表情,一揖到底:“若以此可消除陛下心中?忧虑,臣谨遵圣意。”
宣文帝对虞家识时务之举很是满意,简单地说了句误会一场别放在心上,就让他们都退下了。
殿外守着的?官员见到虞峥和虞忱,一窝蜂地一拥而上慰问,虞峥一一道谢,一群人结伴向宫外走。
虞悦与虞忱互相搀扶着,两人许久未见,想念得紧,虞悦又担心大哥心中?委屈,就一直陪在她身边。
梁璟追上她的?脚步,把火狐毛大氅披到她身上。
虞悦没说话,从他手?中?抽出带子,低头自己系上,挽上虞忱的?胳膊继续走。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讲话,也没有?力气想事情,即使身上披着寒风丝毫钻不进的?狐毛大氅,身上也无端地漫上一股股寒意,分不清到底是心寒还是身寒。
梁璟的?动作顿在原地,双手?在寒风中?冻得毫无知觉也没发现,呆楞地望着虞悦离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空虚与害怕,。
虞忱默默看了眼?消沉的?妹妹,用余光瞥了一眼?梁璟落寞的?身影,揽住妹妹的?肩头,终究什么?也没说。
姚含均上前用肩膀碰了碰梁璟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陛下这回?做得确实太过分了,王妃心中?有?怨也属人之常情,给她点时间。”
晏广济从梁璟另一侧擦肩而过,只不过这“擦肩”擦得有?点重,一下子把梁璟的?身子撞得向前趔趄了一下,没有?抱歉,甚至没有?留给他半分目光。
“诶,你这人……”姚含均就要替梁璟鸣不平,衣袖被扯了扯,转头一看梁璟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他只好作罢。
梁璟抿紧唇,一言不发,身侧的?拳头攥紧,跟上前面一行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