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士立即停住了哭声,赶紧擦乾了眼泪,冷冷地反问:「报仇?找谁报仇?仇人那麽多,你也是我们的仇人,我现在要杀了你吗?」
金狮就知道,这蜈蚣精别看腿脚多,但是没胆量向他师父复仇,换句话说,这妖精胆小!
他也不想和他多说,接着往下讲:「我师兄早年去轮回了,一直浑浑噩噩,你师妹不知道用了什麽秘法,让他短暂地想起当年来了。因为蝎子精死了,我来问问你,你们门中有什麽秘法能做到让人想起当年来。」
蜈蚣精摇头:「这哪里是什麽秘法,是我闲暇时候告诉我师妹的小事儿,没想到被她记住了。这也简单,你去灵山的凌云渡取一瓢水给他喝下去,他肉身和元神短暂分开,元神就出现了。你师兄几次轮回,参与的是元神,不是身体,所以他才能短暂地回忆起当年。」
金狮皱眉。
蜈蚣精就说:「你怎麽还迷糊着呢?什麽人能过凌云渡口?元神或者是有元神的修行者才能过去。成佛地走独木桥,没成佛地让接引佛祖驾着无底船摆渡。他一个凡人就是真的走到了灵山,凡胎也到不了彼岸,到达彼岸的是你师兄金蝉。」
金狮明白了。
众生是否得到超度不重要,重要的是传经这件事,重要的是把师兄的元神送到灵山。众生的分量远远不如佛门声望重要,更不如一个戴罪立功的元神重要。
这取经团队里面四人一马五个生灵都是戴罪立功的身份,取经不过是洗去罪愆的过程。
金狮叹口气,双掌合十对着蜈蚣精颔首,最後转身离开。
大夏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给紫金睛兽编辫子,看到金狮出来,表情不算好,赶紧问:「他不说?」
「说了,」金狮蹙眉:「咱们先回去。」
第145章闲话
去了一趟黄花观,金狮的情绪就变得低落下来。
他跟大夏说完和蜈蚣精的聊天内容之後就忍不住说:「我以为他们是在传播声望收拢信徒顺便传经,没想到人家压根不想传。」
大夏想了想:「应该还是会传一点的吧?」
金狮看了大夏一眼,叹口气说:「你是没我了解的多,藏经阁里面经书那麽多,很多东西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完的,无论学什麽,必定是要从入门到精通循序渐进。」
这确实是正理,大夏点头:「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金狮接着说:「藏经阁中确实有真经,都是些好书,我就是在那里学了一身本领,前提是传授到民间的是从入门到精通的经书,无论是人家从里面学习修仙还是学些其他的,必须一以贯之,而不是去学断章残篇。就那几句断章残篇上的感悟,对众生有用吗?」
大夏说:「捡着一部经书全部带走不就行了。看我,我糊涂了。」
大夏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经书那麽多,佛门中大部分佛和菩萨都有阐明自己心得体会宣扬自己思想的经书。取经这是一项佛门公开活动,不能传授某一支势力的佛经,所以必然是大家好处均沾,人人有份。既然都人人有份了,这些经书自然是能取其中一些带回去,不可能把整个藏经阁的经书都带走。毕竟整个藏经阁里的经书才是佛门几千年来的精华所在。
经书是真经,但是这经对大唐没用,对凡人也没用。
大夏忍不住说:「白忙活一场。」
金狮反而带着嘲笑:「白忙活?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怎麽是白忙活呢?」
大夏看他心情不好,也不去探究这个「他们」是谁,就说:「要不然你也着书立说?」
金狮看了她一眼:「不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我记得早先我刚入门的时候,师父教过我,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哦,明白了。」说起来有点绕,但是结果就是一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夏又问:「听你师父的意思,早先他反对拜偶像啊!」
金狮点头,神秘的东西是不可言说的,听不见看不见只能去感受去了悟。後来怎麽变了呢?自从佛像遍布佛寺满地,从一种思想一种智慧变成了一种教派,於是需要去感悟的神秘消失,最後只剩下燃烧的香料悦耳的吟唱和满目富贵的装饰。
金狮再次叹气,强调说:「圆觉自性,非性性有,循诸性起,无取无证。於实相中,实无菩萨及诸众生。何以故?菩萨众生皆是幻化,幻化灭故,无取证者。」
大夏听了不觉微笑起来,金狮看过去,大夏说:「我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情。你嘴里说着众生皆是幻化,可又执着於我,大师,你还是参不透啊!」大夏说完站起来:「你坐着吧,我去端一壶茶来。」
金狮看她走远了,才说:「於你,我不愿意参透啊。」
大夏端了茶过来,和金狮在一起喝茶,看到山下河沟里一只蠢蠢的紫石金睛兽收敛起利爪扑腾着抓鱼,金狮就没什麽烦恼了。
毕竟外面风云变幻,於他而言,此时岁月静好。
两人闲聊着喝了两杯茶,大夏说:「你的包打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