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郎又是彻夜未归,天明时,给自己咕咕灌了两口冷茶,敲响了璎娘子的房门,璎娘听着苗翠和船主在主房的吵声,小金子和三妹在院子里玩,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房门。
房门大开,璎娘子请余大郎进去。
“我昨晚去了酒馆,又和莲子坊的打更人一起打更,帮他敲锣,顺便问了他知不知道慈悲寺的事情。”余大郎两眼都是血丝,明显一夜未睡。
璎娘忍不住看向他。
“我看你很关心慈悲寺的事,为什么?”余大郎问道:“你是洛阳人?”
璎娘沉默了一会,吐露一些实情:“只是觉得慈悲寺很耳熟,感觉自己以前听过。”
余大郎眉头皱了起来,其实他很早就发现了,璎娘子自从醒来也不说回家,找家人,这很反常,但他们一家因为做了亏心事,反而不敢多问,如今看来,璎娘不仅是眼睛看不见了,还忘记了许多事。
还真是麻烦。
“慈悲寺以前是洛阳有名的寺庙,后来寺庙里的一个僧人突然发疯杀了全寺的人,慈悲寺才落没下来,那个僧人现在还有通缉令,好像叫什么血衣慈僧,据说早逃到北方去了,还给一个大人物当了门客,江湖上的人都羡慕他。”
“你若实在想去慈悲寺看看,那也得等我一起去,不能单独去。”余大郎道。
“多谢。”璎娘轻声道谢。
余大郎晃荡出门。
天很冷,似乎要下雪了。
洛阳唐家宅邸坐落于寿业坊的凤凰里,这里南近洛水,北达邙山,权贵云集,原是前朝皇室居所,又被时人戏称王侯里。
唐五郎从南市往家里赶,身后带着三两健仆,途径卢家时,唐五郎看见了海内经学大家,洛阳洛山学院的院长,卢矩卢博士。
卢博士穿着大楚遥远南疆出产的桂布裘袍,外披一件蓑衣,颌下山羊胡打理的一丝不茍,双脚踩着一双麻鞋,手上拿的正是他的心爱之物,紫竹轮竿。
“唐五拜见卢博士。”遇到德高望重的长者,唐五郎连忙下马行礼。
卢矩对唐家的这个五郎并不陌生,唐家以前还想让他拜自己为师,可惜,这少年郎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此事才作罢。
虽然读书不好,但唐五郎在洛阳一堆纨绔子弟中,矮个中挑将军,勉强算是一个好苗子。
卢矩对着唐五郎点头,多年教书的习惯让他一开口就说教了两句:“南市多奇技淫巧之物,五郎你玩玩就可,万不能上心,此非正道。”
唐五郎讪笑:“五郎知错,谢谢您的教诲。”他顺便挡住书童抱着的一堆东西,东西被一块大布包了起来,露出几根木头。
这个新淘的宝贝是他从洛阳南市一个傀儡师那里买到的,现在心正火热着。
“今日我去江上蓑钓,若能钓得一尾上好伊鲂,明日就提着它去你家。”卢矩笑道:“早就听闻谢氏有一鼎俎家擅长水晶鱼脍,我可得好好尝尝。”
唐五郎继续与卢博士寒暄,他道:“表妹对您一向敬仰,得到这个消息,定会虚左以待。”
卢矩捋须道:“能让谢氏璞玉等我,看来今天这个伊鲂,我是非钓到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