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平北郡王陆炼。
他不是去西北任职了吗,怎麽会在蓟州?
陆炼气势汹汹地踏入正厅,阴冷的眼神像蛇信一般裹着绵绵怒意,缠着身着喜服的一对新人。
未等梁俨等人出言,倒是崔霁先拉过梁希音的手,将她藏於身後,然後转身直面陆炼,「郡王千里迢迢来喝崔某与郡主的喜酒,崔某不胜感激。」
陆炼见到崔霁一愣,眉间一松,随即似笑非笑道:「你是安兴郡主的仪宾?」
崔霁将梁希音挡得严严实实,沉声道:「正是,吾乃郡主仪宾。」
刹那之间,陆炼大笑出声,旋即抱胸道:「好好好,崔仪宾,本王愿你和郡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此话说完,崔霁和众宾客都愣住了。
他们都以为平北郡王是来抢亲砸场子的,怎麽突然又说起吉祥话了。
崔霁反应极快,拱手笑道:「谢郡王吉言,还请郡王上座,等拜完堂,崔某亲自为郡王斟一杯喜酒。」
梁俨见陆炼无端闯入,本想将这厮打出去,没想到画风突变,这疯狗竟难得说句人话,他倒不好赶人了。
陆炼冷冷看向沈凤翥:「不必了崔仪宾,今天是你跟郡主的好日子,继续拜堂吧。沈侯,本王奉皇命而来,请你随本王出去一叙。」
众宾客一听陆炼奉命而来,又单找长平侯,心想是不是陛下要晋长平侯的职,召他回京了?
梁俨刚要出言询问,却接到沈凤翥的眼神,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仪式继续,被陆炼这麽一搅合,梁俨雀跃的心情顿时沉寂。
等开了喜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时,沈凤翥才回来,脸上带着舒朗笑意,比堂上装饰的鲜花还要明媚三分。
梁俨将他拉到人少处,凑到耳边低声询问情况。
「没事,我哥哥逃了。」沈凤翥端了一杯清茶慢饮,「那疯狗以为哥哥来蓟州找我了。」
梁俨凤目圆睁,狂灌一杯仙人醉压惊,逡巡一圈才低声问:「云卿怎麽逃出来的,逃哪儿去了?」
那疯狗心思深沉,手腕狠辣,早已竖起了铜墙铁壁,恨不得金屋藏娇,永世不让云卿见人,如今连海月都被赶了回来,云卿身边又没个帮手,他一个人怎麽逃出来的?
「我哥哥勇武不让你与玉光,陆炼再疯又如何,还不是我哥哥的手下败将。阿俨,哥哥是为我着想,他知道那疯狗会来找我要人,只要哥哥不在我这儿,那疯狗有通天本事,翻遍节度使府,也无可奈何。」
沈凤翥放下茶杯,给自己倒了杯仙人醉放到鼻下轻嗅,「哥哥逃离牢笼,重获新生,再等等,我们就能团聚了。」
沈凤翥今日是双喜临门,欢喜得想喝杯酒醉一场。
梁俨见他高兴,嘴角勾起上扬弧度,「好,以後我和云卿都陪着你。」
沈凤翥笑得眯起了眼,醇酒入喉,片刻之後便醉得不省人事,被梁俨抱回了寝房。
婚礼之後,梁希音要随崔霁去幽州老宅小住,这两日正在收拾行装箱笼,忙得不可开交。
崔知遗见儿子这几日总围着郡主转,倒是他帮着应酬周旋四方来宾,忙得晕头转向。
不过他笼到一个大消息,那酒宴上的昂贵名酒仙人醉竟是荣王的手笔。
那仙人醉价高,从江南运到北地,一小瓶酒要三千多钱,而这样赚钱的生意竟让崔瞻捷足先登,分了一杯羹。
那日在婚宴上,他就说崔瞻笑得比他还要开朗,原来是借他儿子和郡主的婚宴给仙人醉抬了身价,只怕那酒的价格还要飙一飙。
罢了,他家与荣王结亲在前,先分一杯羹也无妨,如今阿霁与安兴郡主成了亲,再有好事荣王殿下定会给他幽州崔氏。
毕竟都是荣王殿下的妹婿,一碗水总得端平。
「父亲,您找儿子何事?」
崔知遗见崔霁手上提着一只河虾模样的彩灯,问他这是做什麽。
崔霁笑道:「郡主今晚想要提灯赏月,我刚买回来,还未来得及放下。」
崔知遗见儿子这几日的笑容比以往数年加起来都多,不禁抿唇一笑:「阿霁,你可要好生对待郡主,万不可怠慢,她的一切要求你都要满足。」
「这是自然。」
崔知遗又笑道:「如今你成了家,我与你祖母都深感欣慰,只盼你与郡主早些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父亲,郡主还年幼……」
崔知遗见儿子只顾着看那盏虾灯,微微蹙眉道:「郡主已过双十年华,不再年幼了。她与新兴郡主是双生姐妹,去年新兴郡主诞下了一对麟儿,想来郡主也能为你生一双儿女。儿子,你与郡主的孩子,是荣王的外甥,是陛下的曾孙辈,你可明白为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