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也许会死,但也许能见到她。……
秋末,气温骤凉,距离迈进寒冬也不过瞬息变化的事情。溪水边,气温好似更低些,汩汩的涓流,听着声音都携带着寒意,幸而晚风安宁,享得一时惬意。
柳树叶已枯黄,细长的柳条垂落,晚风拂柳下笼罩着一间四面临风的茅屋,茅屋门柱上挂着一提灯盏,照亮了这静谧的夜。洪七公就在这屋中坐着,手臂搭在四方桌上,半边身子斜斜依靠,眺望悬挂天边的皎月繁星。
他已在桃花岛住两个月有馀了,岛上的岁月总是这般宁静而缓慢,日日修习《九阴真经》加之黄药师的内力相助,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原本来桃花岛就是为了疗伤,既然目的将要达成,就该适时离去的,那一日仿佛已经近在眼前。
可黄药师和冯蘅每日为他做着各种美食佳肴和闻所未闻的各种点心,他知道他们是想留下自己,其实即便不如此热情接待,他暂时也没了要走的念头。
桃花岛,实在是一个太容易让人心生眷恋的地方。
当然,还有……
寂静的夜忽而响起一阵并不明显的欢快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循声望去时,便见一红衣长辩女子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跑来,洪七公定睛一看,果然是曲悠,便对着她高声喊道:"小丫头,这麽晚还不去睡呀?"
曲悠转眼已至跟前,嘿嘿笑答道:“我要去山上捉萤火虫!”
他未曾起身,斜靠懒懒道:“不去休息偷跑上山玩,被你师父知道了怕不得骂你。”
“嘻嘻,师父不知道,师父正烦着呢。”
“哦?为什麽?”他好奇问道。
“爷爷,我告诉你哦,师父惹恼了师娘,师娘不让他进房间,把他赶出来了哈哈,现在正在湖边吹冷风呢!”她凑在洪七公耳边小声说道,末了,自己捂着嘴偷笑起来。
洪七公一愣,似乎眼前已浮现出那场景一般,也随着她一起哈哈大笑。
“我去捉萤火虫啦,爷爷你早点睡吧!”
说着,已经欢欢喜喜进了山路。
晚风又静了下来,洪七公还是坐在茅屋中,看着静流无声的溪水,以及泻在草地上的一层银辉。
他盯着来处,不消片刻果然就等到了于夜色中逐渐清晰的一高瘦身影。
黄药师提着两瓶酒径直向他走来,却在靠近时对上他促狭的笑意,颇为尴尬心虚的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将酒壶推至他手边,开口道:“七兄也还未睡呀,刚好,陪兄弟喝一壶。”
“行了,别装了,不是刚被冯姑娘赶出房门了吗?”他调侃道,“若真今晚无处可去,我倒是可以陪你彻夜寻醉。”
“倒也不是赶……”他还想再解释一番。
“能把性格脾气如此好的冯姑娘惹生气,想来也不是件易事,药兄,真是好本事呀。”
洪七公这一番揶揄让他更尴尬了:“七兄,可别打趣我了。”
有口难言,他哪还敢做惹冯蘅生气的事?不过是那艘花船最後隐瞒的一点内情被她知晓了。
他早猜到她来自另一个世界,自然也有猜想过一种可能,即是她坠海并未死去,而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所以他建造了花船,准备放手一搏,搏的就是他沉海後穿越到她所在世界的一点微弱的可能性。
也许会死,但也许能见到她。
早早就有了打算,却怕蓉儿年幼无人照料,等到她长大许配夫婿後才敢放手去做。
“你要是没能穿越,真死在大海里怎麽办?”
“没了你,我活着本也了无意义,阿蘅,我想见你。”
“……你,你给我出去!”
……
他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翻篇了,才坦诚告知,却没想到还是将她气出了泪。唉,同一件事,先後惹怒她三次,想想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被赶出了房门,幸好并非无处可落脚,还能找上洪七公一起喝酒,不过是添了一个寒夜中的不眠人。
黄药师用内力将酒壶催热後,方才递给了洪七公。
“怎麽?黄老邪,你觉得老叫化伤病後连冷酒都喝不了了是吗?”洪七公好笑道。
“七兄说笑了,只是若就这麽给你……”
话还未说完,洪七公已为他补上这後面一句:“就要挨冯姑娘的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