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陈警官,我是冯蘅,今天来是想向你那天的施救道谢……”
打好草稿的话未全部说完就被他打断。
“有善心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行!”
他依旧坐在原位,并未起身,但高个长腿宽背窄腰却依旧醒目。
“不,我其实……”依然被打断。
“为救一命而搭上另一条命,是愚蠢的做法,我们社会并不提倡……”
她抿着唇,闭嘴了。
被当场灌输了许久的爱惜生命观後,她头越垂越低,原以为是来道谢的,没想到是来挨训的,连带着馀年也陪她一起罚站,只是她笑的开心丝毫不受影响。
“差不多得了,人家可是专门过来跟你说谢谢的,你板起脸吓唬谁呢?把这麽漂亮的女同学说哭了你就开心了?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小武!别乱说话!”
趁着同事两人吵闹的间隙,冯蘅擡起头来稍微松了口气,正当此时,有人敲了下门。
“小陈你……哦?你就是救人溺水的那个冯蘅对吧?刚好你也在,我就不用再另外找了,是这样的,本市晚报记者刚刚给我们单位打了电话,想要就公园救人一事对你们俩进行采访,章局觉得这事影响不错就应了,时间在下周,地点就在咱们楼上的会议室……”
“哈?”
……
一周後。
会议室内的大方桌两侧,分别坐着一丝不茍的采访记者,和分别穿着警察制服和校T的男警官和女学生。
这次采取的是笔录,所以没有摄像装备,只有一个辅助记录的录音笔,这也是冯蘅答应下来的原因。
“两位好,我是江城晚报的记者,我姓曲,这是我的新闻记者证,今天来,是想就半个月前的市中心公园救人事件进行采访,烦请两位予以一定的配合。”曲记者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面色沉静,语气还算温和。
冯蘅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如此正规的采访现场让她竟有些紧张。
一瓶水放在了自己面前,那只手不留痕迹的缩了回去,她转过头,身边之人坐的笔直,神情淡然,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请两位先介绍一下自己。”
简单的自我介绍结束,冯蘅才知道如此有压迫感的陈警官只比自己大两岁。
“冯同学,请问你当时在看到小男孩掉下水的时候,是什麽原因促使你不顾自身危险,毅然决然下水救人的呢?”
“呃,见义勇为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我当时并没有想太多,而且我……”
“那你有想过救上来他,自己却会溺水的後果吗?”
“没有想过,因为我……”
“虽然你的救人行为很值得鼓励,但因为你救人後自己却溺水了这件事在网上引起热议,不少人认为出发点很好,但是结果却很危险,认为这种行为不值得提倡,你个人对此的看法呢?”
“我会游泳!”
生怕再被打断,她急切的提高音量大声道,而後在两人不约而同投来的视线後又局促尴尬了起来,微垂下了头去:“因为我会游泳才下水救人的,不是一时冲动,但当时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游不动了……”
“噗嗤——”
……
采访结束。
三人一起离开会议室,陈警官出声喊住要离开的两人:“我们加个微信吧,新闻稿发之前可以先给我们看一下吗?”
曲记者推了推眼镜,略一思忖,点了点头。
冯蘅见状也只好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心里却在想着,有这个必要吗?
此事结束,她终于可以收拾东西回家过暑假了,迫不及待回宿舍收拾好行李,就等着明早乘车去高铁站。
离开前的这天晚上,她和馀年去学校附近的火锅店聚了最後一餐。
热雾熏天,两人脸庞熏得通红,边吃边闲聊着只剩一个月的暑假打算和论文修改计划。一个电话打来,冯蘅慌忙接听,原来是陶导又来询问她读博意向,准确来说,是劝。
港校申请第一轮在9月,只需她点头,由陶导为她联系,还省去了套磁的时间,但她还是没决定好。
安静听完的馀年吸了一口可乐,貌似无意的随口说了句:“你去吧。”
冯蘅身体一震,像是接收到什麽指令一般,立刻给陶导回了信息,放下手机时,突然间恢复了意识,叹了口气:“还以为是放假,结果下个月更忙了,唉。”
馀年咬着吸管,满脸笑容。
高铁回家路上,几个小时的无意义时间,她百无聊赖打开手机朋友圈一条条刷着,越刷越无聊,越看越困。
就在闭眼前的一秒,她看到了一张照片。
阳光烈焰下,篮球场上,高个男生高高跃起正在灌篮。短袖短裤短发,全身蓬勃健壮但又丝毫不夸张的肌肉感,一种穿透屏幕的原始荷尔蒙,夺去了她的注意。
她鬼使神差点了个赞。
还以为是自己什麽时候加了哪个体育学院同学的微信,再看一眼ID……陈警官?
刚想取消掉,就见下一秒照片下方,他自己也点了个赞。
……这怎麽不算是一种本人“已阅”的暗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