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最冷硬的外壳里,往往裹着最渴盼……
火舌舔过焦木在风中发出霹雳裂帛声,浓浓黑烟往上涌动,纤细缥缈,转瞬无影无踪,声音丶黑烟混合着空气中的松油气味渐渐蔓延至闹市这一方天地,人们闻得到看得到,却都无动于衷。
九茌亦然。
她被两天前才识认的男人拥入怀,背脊已僵成冰柱,陌生的体温刹那间涌入鼻息和肌肤,像雪崩时突然照进缝隙的日光,令她心神俱为一震。
十七年冰封的肌骨在发烫。
陆小凤只是在为她的平安而开心。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爱上她,他甚至还不知道她是男是女。
可就在这一抱後,透过这肢体接触,他知道她是个女孩子。
他心里忽然间想到:完了,长得如此漂亮,居然还是个女孩子。
此时,他还未考虑到後来自己是否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陆小凤很快放开了她,改为握着她的肩,直视着她时桃花眼于无意中含情带笑:“小师兄,你什麽时候跑出去的?”
原以为以她冷淡的性子会因自己的靠近而愠怒,而不快。
但她没有。
她睁着一双漂亮明亮的眸子直直的凝望着自己,目光中空茫茫的,蕴藏着一丝困惑不解。
就像儿童瞧见了一样新事物,学会了一样新感情,新奇,想要弄懂。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拥抱自己,也不知道他表达的这种感情名为“关心”。
但她本能并不排斥,甚至觉得……一点点温暖和欣喜。
“陆小凤,你该给你的师兄解释一下来龙去脉,他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
花满楼提醒了他,他无奈苦笑解释:“不过是被麻烦缠上了,顺带连累了你。”
烧掉他们投宿的迎客来只是因为陆小凤自己被人盯上了,连带着差点害死九茌,幸好她没有像昨日一般一整日留在客房内,而是早早出了门,幸免于难。
“我没事。”九茌垂眸低声道,不留痕迹拂开他停留在自己双臂上的双手。
陆小凤一滞,尴尬的收回手掌,顿觉局促。
只有花满楼听出她冷淡语气里藏匿着不同寻常的柔软,笑了。
最冷硬的外壳里,往往裹着最渴盼春意的蕊。
这短短两三秒的拥抱,提前让她感知人情冷暖,唤醒了一个人渴望“感情”的心。
此举虽险,胜算却不小。馀年目光细细盯着九茌那张冰雪消融的脸,嘴角勾起笑意。
有意思。
握紧掌心项链,她消失于人潮闹市,无一人察觉。
……
迎客来被烧,所幸无人出事。
三人齐回花家名下的登高楼,共议此事。陆小凤是江湖中的大名人,黑白两道,无论是找麻烦还是求助,谁找上他都不稀奇。
九茌默坐于一角,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分析,似独自置身事外,漠不关心。
谈论未果,密闭的雅间内时下没了声音。陆小凤望着杯中澄净浮出的酒光,一晌失神,花满楼摇着扇子,淡淡微笑,也一言不发。
“陆小鸡!”
窗扇破风推开,翻进一抹灰影,素麻短打,鹿皮软靴,走路行动竟不露丝毫声响,若非他主动大呼出声,谁也不会察觉到二楼雅间霎时间竟多出一个人来。
“你这只老猴子,怎麽今日也找上我来了?”陆小凤眼都未擡,淡淡道。
灰影人身手极为灵活敏捷,陆小凤话音未落,那两指距离他的耳垂只差半寸。
陆小凤的左手仍擎着酒杯,右手却已锁住灰影人腕骨。桌上逐渐青瓷汤碗突然震颤,四手十二招已在还冒着热气的汤面倒影里拆完。
花满楼仍在微笑,九茌仍在发呆。
鹿皮靴间堪堪要踢翻酒杯之际,陆小凤忽然松手,任那袭灰影栽进空座。
“司空摘星,你的轻功退步了。”花满楼准确捧起面前的香茶轻抿,在他刚坐直之际,笑声打趣。
“还不是我刚刚喊他名字提醒了你们。”轻哼的少年腔调显然不符,一把抢走陆小凤面前的酒杯倒进自己的喉中。
“你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司空摘星白了他一眼,“我前天晚上就想找你喝酒……咦?”
他看到了坐在他左手边的九茌,他的手腕忽地僵在袅袅茶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