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提斯说了很多,无非就是感谢,还有郁山对她们承诺,今年入秋前就送她们离开。
韩清有时候会调侃一句:“你们这麽信任郁山啊。”
白言芙驳她,说郁山除过去年住院半个月没回来,其馀时间隔三岔五会回来一次,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韩清手中洗衣动作减缓,“去年元旦过後?”
白言芙以为她是累了,没太在意道:“忘了。”
这句却触及了韩清的神经,她立马放下手中衣服,“你好好想想,再想想呢,这对我很重要。”
白言芙真记不清,还是一旁的张隽插了一嘴,“是。”
原来郁山从不是忘记她,而是住院了。
那晚初雪,他也冰手采雪,黑色风衣落满白色星点,宽厚的背弯着一次又一次,给她堆了一个半人高的可爱雪人。
然楼下孩童顽皮,等韩清第二天下楼,只剩雪人树枝手臂。
韩清无缘看到,可她不曾看到的不止如此。
深夜楼下,环卫大爷大娘时常看到一个观望楼上的担心身影,忍不住插嘴,“这年轻人真不省心,站在看什麽呢。”
“看——”他的声音融入深夜,顿了顿,他从钱包掏出钱塞给大爷大娘,“看这路太黑,你们如果看到一个姑娘走夜路,麻烦你们手里这灯啊,多给她留会,拜托了。”
除夕夜,他知她鸠占鹊巢,本不愿扰她安宁和踏实,直到万家灯光,唯独她那一间泯灭在其中。
手下马仔还在打电话汇报着场子的乱况。
那是充满算计凶残,暴戾的,毫无人性的斗争,硝烟战火四起,他无法独善其身。他活在黑暗,习惯黑夜,唯独那间房的暗深深地刺痛他的眼。
挂掉电话用了十分钟,上三楼他只用了30秒。
十分钟或许是犹豫挣扎,但三十秒却是他几年来久违的一次破例。
情或许是注定的,对于韩清而言就是这样的。
过街的他救下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她。
皮卡车上,第二天醒来身上出现的宽厚外衣以及触手可及的饭食和刷牙水。
拆开信封後,似乎被风化过褶皱发黑的钱,轻轻一碰便会破角,以及布满他潦草粗糙的纸条。
更或者是在乌斯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常出现在夜里,来看望她的身影。
韩清知道他刀尖舔血的活,知道他的难处。
不知生父,母亲疯,退伍後原有体面稳定的工作毅然放弃,哪怕所有人都唾弃他,他依然乐此不疲。
秩序之外的事情,秩序之外的人。
想起他的话,韩清只觉得难受,心中本就偏向郁山的塔更为倾斜,颇有倾倒的趋势。
“他还记得。”韩清呢喃。
去年夏天那个不安的她,只有他在过的地方才能让她平静。
原来她是例外的那一个,愧疚瞬间冲击着她,她立马跑出院子,想要跟郁山说一声注意安全,可出去之後,连车尾灯都没看到。
林提斯问韩清,“你也是那时候离开麽?”
“不。”透过浮尘,韩清似乎看到那个沉闷寡言的郁山就坐在院子里,砍柴洗衣,帮他们打扫院子,一切做得不紧不慢,井井有条,似乎他生来就是会令人心安的存在。
“我只是上学,不会离开的。”
不会离开他的。
接连半个月,郁山都没有出现。
韩清忙着照顾阿姨的时候会想起郁山。
因此她会比别人照顾的时间更多一些,也就是她来了之後,阿姨发疯的次数明显少了很多。听阿姨说被拐前的幸福生活,但她从没提过被拐和剩下的儿子郁山。
白言芙说阿姨恨那段经历,包括郁山。
郁山跟他的母亲长得九分像,阿姨的美人骨刻在郁山脸上,加上眼角红痣只觉野性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