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道:「好。」
她帮他打点好行李和路费,并送他出到城外。
元絮影接过缰绳,转身时突然问道:「安二小姐,你喜欢这个苍生吗?」
「喜欢。」她答道,「没办法,谁让我就在苍生里。」
元絮影笑了笑:「是啊,你我皆是苍生。」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真正离开宫中,自己出远门,自己找客栈,自己向人打听要去的地方怎麽走。
他不会照顾马,走到一半就叫它死在路上,也不懂财不外露,要分而藏之,在客栈就被偷了个一乾二净。
他去当掉身上的佩饰,却又被掌柜挖坑,足足少给好几百两,还签下死当。
元絮影一气之下,抽刀劈翻了堂内桌椅。
当铺这种每日都与珍宝和大额银票打交道的地方,哪里会有那麽简单,掌柜冷哼一声,召出数十名壮汉,活活把他揍了一顿。
他被打到吐血,内伤也很严重。
元絮影捡了根竹竿,勉强支撑着自己走进一座破庙,便脱力睡了过去。
不到半夜发起高烧,一直烧到人事不省,偶尔被渴醒时也是浑浑噩噩,如同置身蒸炉中。
罢了,就这样死掉,也不算是自己寻死。
恍惚之际,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口中被灌进非常苦的汁水,身上的热度也被人一点点擦拭着。
他睁不开眼睛,随着身上的难受劲慢慢卸下来,人便彻底陷入昏睡。
再醒来时高烧已经退下,内伤也没那麽疼了。
元絮影起身检查四周,并没有人进来的痕迹,可昨晚的感觉又那麽真切,若不是真有人帮他,难道是梦吗?
他舔了舔嘴唇,口腔中仍留有昨晚的药苦味,算是唯一的证据。
元絮影第一反应是安黎,可转念又想,安二小姐说到底也是官员之女,怎麽可能有如此本事,追他追到这种地方?
他拿着用半条命当回的银子,寻了家客栈给自己梳洗,并找大夫开药,治疗自己的内伤。
这次他学聪明了,银子分成好几个袋子装着,睡觉时用东西抵住门窗。药堂也货比三家,确保自己不会再被骗,以免开了些无用又贵的药。
伤好後他打上好几份短工,或是帮忙搬货物乾重活,或是帮忙写信写家书。
其实他年轻力盛,又文武双全,只要放下身段去问,还是不愁没有活乾的。
挣到钱,他又买了匹马重新上路。
他开始学着在路上多多与人交流,跟着那些商队在野外驻扎,生火,防蛇,捕捉野味,辨别药草和能入口的野果。
半年後,元絮影成功来到江南。
他没想到安黎让外祖安排了人来接,没多久就有人打听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