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还是人话吗?凭啥女人就必须当照顾男人的婆娘?”江萌萌又憋不住了,再度准备和“封建思想余孽”开战,可没想到的是,有人比她更快、更抱不平:
“女人也是人!”
突然吼出声的,是“铲子弟”。这位年轻的学徒望着自己的师父,因为怒意而瞪大的双眼里,血丝密布:
“女人不是给谁暖被窝的工具,更不是下蛋的母鸡!”
说话的同时,“铲子弟”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他是如此用力,不止拳头上的青筋,连脖子上的筋脉都凸显出来。他似乎是强压着怒气,才让自己没有冲对方挥出拳头。
他,阿拆,没有姓。他15岁离家出走的时候,就把他那个罪恶的父姓给丢掉了。因为他的父亲,那个粗鄙的无知的凶恶的魔鬼,把他的妈妈给活活打死了。
那不是母亲第一次被打。自打阿拆小时候能记事,父亲的拳打脚踢就不曾缺席。他哭了挨打,不哭也挨打,全凭他爸当时的心情、看他顺不顺眼。至于他妈,几乎就没有被看顺眼的时候:饭烧少了打,盐放多了打,说错话了打,不说话也挨打……总是鼻青脸肿的母亲,会抱着年幼的他,哭诉“为什么女人的命那么苦”。
15岁以前,阿拆一直以为,女人就该是命苦的,所以当他爸动手锤人的时候,他只是跑,躲得越远越好。直到那一天的午饭,他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看着他爸骤然怒瞪双眼的狰狞模样,知道大事不妙的他,立马撒腿冲出了家门,然后一直在外面晃荡,一直晃荡到了入夜,才探头探脑又小心翼翼地晃回了家门口。
然而,那个平日里会为他留门又留饭的妈妈,却只是横在堂屋地上的血泊里,早已凉透了。
在农村,民不告官不究,没有人出头,也就没有人追究他妈妈的死因。看见他爸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的模样,本该悲伤的阿拆,却觉得又困惑又好笑:这人哭啥呢?他几乎没有一刻看他妈顺眼过,这时候又在哭啥呢?啊,大约是在哭,他唯一可以控制的女奴,已经没有了吧。
离开,离开这个恶魔,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15岁的阿拆,偷了家里的两百块钱,连个铺盖都没敢带,就这么离家出走了。他蹭过车,蹭过饭,流落街头。当时如果不是遇上了孙宝勇,如果不是宝勇哥看他可怜,收他做了学徒,带着他一起做泥水工做装潢,说不定他都活不到现在。
也多亏在城里做了装潢队的工人,他才知道,原来男人和女人是可以相爱的,原来两个人可以一起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地布置新家庭……原来,女人不该是天生命苦的。
过往的回忆,让阿拆更加坚定地昂起头,瞪视着自己的师父:
“我再说一遍,女人也是人,不是任你骂任你打的出气筒,也不是谁暖床生娃儿的工具。你再胡说八道,就算你是我师父,我也要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