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房子看着也是十几年前的样式,似乎没怎麽大修大整,保留了往日的样貌。
老旧的水泥墙,屋顶铺设的旧瓦,有些瓦片还断裂了,显露出时间雕琢过的痕迹。
说是院墙,其实连院门都没有,只是围起来了而已,里面主屋的大门还是用锁自行车的环形软锁锁上的。
张柏青掏出钥匙打开锁,把锁挂在一边的门上,推开大门。
借着月色隐约看到客厅里的样子,除了供桌,就是一套木桌和几张长板凳的组合,很是简朴。
张柏青去旁边开了灯,客厅是盏日光灯,灯光有点泛黄,本就陈旧的摆设显得更加具有年代感。
“走,去我房间,随便吃点垫垫肚子,晚上早点睡。”张柏青拉着姜亦杰,“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这里是,你外婆家?”姜亦杰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
“对。”张柏青咧着个大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也是遇到我初恋对象的地方。”
“初恋?”姜亦杰挑起眉头,合着他还不是姜亦杰的第一任对象?
张柏青把他领到房间,打开旁边立着的木柜子,抱出被子丶毯子和枕头,“老婆,帮忙铺个床,我去烧点开水整点泡面,等会儿边吃边聊。”
铺个嘚儿啊,他都不是原配了,还边吃边聊。
姜亦杰在心里吐槽,还是口嫌体正直的铺好了床。
房间里东西很齐备,在窗户位置还放了个书桌。
不过条件受限加上也没刻意翻修,晚上看东西全靠一个吊在木衣架上的大灯泡,灯泡的线都是几股麻绳一样交织在一起的,插头是白色塑料壳,能看到中间用了一颗螺丝拧上。
暖黄色的灯光,在冬天总能让人觉得多些温度。
张柏青端着两碗泡上开水的泡面回来的时候,姜亦杰正躺在床上纠结着呢。
他把泡面放到书桌上,拍了拍姜亦杰的腿,“咋地了?”
姜亦杰眼神凌厉,似乎是想看穿张柏青的内心,“你前任叫什麽?”
“啊?”张柏青忍不住哈哈大笑,也算是如愿以偿看到姜亦杰吃醋的样子。
像只无精打采的猫。
“我说,叫姜亦杰,你信不?”张柏青语气上扬,透着股子不着调儿。
“跟你讲真的,到底叫啥?”姜亦杰用穿着袜子的脚踢了一脚张柏青的小腿,力道不大不小,充分表达心里的不满。
“没开玩笑,我骗你干啥?”张柏青招呼他起来,“快起来吃口热的垫垫,大冬天的,要是媳妇儿给冻坏了,回去给爸妈看到了,非得打死我。”
姜亦杰起身过去,端走自己的那份面坐在床边,边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张柏青,边嗦楞面条。
张柏青坐在方凳上,也吃着面,大大方方任由姜亦杰打量。
“我们,以前见过吗?”姜亦杰咬断面条,咽了下去,问道。
他问的当然是他们在这个村子里的时候,毕竟这里他爷爷丶奶奶家也在这里,整个童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芳仄村啊,其实也没多少花,哪怕是春夏能见到的野花也就那几种,熟悉的小夥伴都长大了,走远了,村子也就变得无聊了起来。
小时候最常玩的游戏也就是找一片别人家用剩下来的沙堆,扒拉着玩,还有坐在田野里发呆吧。
再多的都已经记不清了,记忆早就模糊了,就连最疼自己的爷爷,也已经快要记不得样貌了。时间啊时间,总是走得太快,太快了。快到有些人变成了土堆,有些人还要带着泪水艰难地活着。
衣服旧了又破,缝了又补,直到再也穿不上,丢了又买。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褪色,变成某个被随意丢弃在不知名角落里的物件,又在不经意间,连着记忆一起,被扫帚轻轻扫去,在尘霾中翻滚,最後滚落到土地上,慢慢被土壤吮吸,成为它的一部分。
正因为这样,彼时此刻,不断交会人们,流淌的情感,才让当下的存在産生了意义。
我们彼此依存,我们彼此珍视,共同见证着此时此刻发生着的一切。
总有一天,会有让自己觉得不枉此生,不枉自己活这麽一回的人或者事物出现,弥补着过往的缺憾。
对于姜亦杰来说,那个分外珍视的,不可或缺的,显而易见,就是眼前的这个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