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青晃晃脑袋,阻止自己胡思乱想,顺手比了个大拇指,“不孬,帅的很嘞。”
姜亦杰的长相会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年华如何老去,他依旧会是那个校园里刚走出来的少年,青春的活力不会有半分的消逝。
只要眼里还有光彩,心脏还在跳动,他就永远不会衰老。
身体的腐朽或许终将难以力抗,但内心的澄澈始终如一。
张柏青说得姜亦杰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问:“你要不要也拍几张?”
“我看看。”张柏青翻着相册,查看起刚刚给姜亦杰拍的照片,和之前偷摸抓拍的几张,很是满意,“行了。”
“啥呀?”姜亦杰没搞懂他啥意思。
“不拍了,不拍了。”张柏青这才反应过来,“差不多了,撤!”
“好。”
走出花海後就是成片的草地,零散的一两排花卉点缀在路边,草地上嵌着几块巨石。
从几个露出地面的管道中喷出雾来,雾气很快笼罩了四周,让视野都变得狭窄。
走着走着,姜亦杰突然感到背上重量一下子剧增,张柏青压了上来,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
他能感觉到张柏青是收敛了力道的,没有完全把重心倾斜过来,但还是有点子重。
姜亦杰十分贪恋此刻的感受。
两人就这麽贴着站了很久,直到一言不发的张柏青松开手,挪开身子。
张柏青又何尝不是恋恋不舍。紧贴的触感,气息的交会,有种难言的酥麻感从胸腔中不断升腾着。
两人都不言说,都不挑明,却又似乎都能感受的到对方心底的暗流涌动。
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就是那麽的微妙,不大张旗鼓,甚至都不宣之于口,只是默默的,小心的暗自藏在心底,如果没有一个契机,某个关乎爱与好感秘密将会被保存到永远。
秋风微凉,卷着雾气,透过运动鞋的空隙,轻抚着脚踝,好像沙滩边海浪的亲吻,轻柔丶微凉,又让人难以忘怀。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张柏青应该没有放在心上吧,姜亦杰是这麽想的。
毕竟直男之间,偶尔抱一抱什麽的都太过寻常。虽然这个拥抱让他觉得不同以往,他也还是不敢去戳破,不敢深究,深怕一个不注意就让两人之间産生割裂与隔阂。
这段感情,他维护的分外小心,就像在沙滩上行走的人,捡到了一颗过于完美的贝壳,于是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不敢再次触碰,只是偶尔打开盒子看上几眼,就已是满足。
回去的路走起来总觉得比来的时候要快许多,等离开公园,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在去往地铁站的路上,他们碰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中年大叔。一根根红艳艳裹满冰糖的糖葫芦插在一个草木棒子上,是小时候的那种熟悉的感觉。
姜亦杰问了一下价格,五块钱一根。
还行,景区附近这个价位也不算贵了。
他要了两根。一根给了张柏青,剩下一根,直接开吃了。
咬开甜脆的冰糖,连带着一小口山楂,甜酸滋味在口中同时化开。确实是小时候的味道,分毫不差。
过去集市上两块钱一根的冰糖葫芦现在涨到了五块,那个骑在爷爷肩膀上淌过泥巴地的小孩,如今也能自己支撑着走下去了。时间啊时间,将过往的一切碾磨向前,熬煮成记忆,沁满酸甜滋味。
总有人离去,总有人归来,那满是泥泞的土地,长满高粱的山岗,始终在等待着那个熟悉的人。
直到有一天,某个茶田里,无人打理的山茶枝条疯涨,匍匐又攀爬,与野草为伍,成为一地芜杂。
庄稼汉的一生大抵是这样,土地养育了他们,他们又扎根在土地上,直到自己照料了一辈子的土地成为最终的居所。
“想啥呢?那麽出神。”张柏青看他愣在那半天,眼神中隐约透露出悲伤,忍不住问,“吃个糖葫芦咋滴伤春悲秋起来了,快来让哥哥抱抱。”
说完就举着糖葫芦,张开双臂。
姜亦杰原本皱起的眉头舒展,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顺着张柏青凑过身去,贴近了却没有抱上去,而是拉低他的手,咬了一口糖葫芦,又飞快错开身子,往地铁站的方向跑去。
“嘿!你。”张柏青赶紧迈开步子追上去。
周遭的喧嚣声,逐渐远去,三三两两的路人,如同剪影般不断划过视野,追逐着的少年,奔跑的少年,影子在夕阳下慢慢重叠,喘息与欢笑交织,时岁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