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谢德前?来告知熙和园已经收拾妥当,谢宁和林泽撑伞前?往。
“宁哥,谢伯父如今还在京都吗?”林泽问道。
“嗯。陛下夺情,特允父亲明年?再回来守孝。”谢宁道。
“嫂子怎么样?算算也该有?七个月了吧?”林泽又道。
“挺好,再过两月你侄儿侄女该出生了。”谢宁道。
“三?妹呢?”林泽问。
“都好。”谢宁停在了熙和院主屋门?前?。
“宁哥,我很?高兴,大家都好。”林泽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勉强稳住心态。
过去的半年?里他几乎每天都活在尔虞我诈,被人追杀或是?主动杀人的日子里。林泽回程在船上几乎都睡不好,精神完全放松不下来,好像真的陷入暗探这?个身份了。
甚至连念诵佛经都没有?太大的效果,林泽开始慢慢自我怀疑,他明明可以在翰林院风风光光地当个七品官,为什么要过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林泽想?不开,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加上坐船的一路上根本?没法换个令他放松的环境来调整这?种心
理状态。
“泽哥儿,外面一直有?下人守着,你随时?可以喊他们帮忙。”谢宁将人领进屋看了一圈,没有?再拉着林泽多说,临走前?叮嘱道。
“好。宁哥慢走。”林泽很?冷静地站在门?前?目送。
等?人离开院子后,林泽还站在廊下,视线落在昏暗地院子里,思绪陷入一片混沌。
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泽问自己,生活似乎变得索然无味。朝堂党政、为官做宰其实就是?利益那点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我一个人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为公为民,都是?一时?狂言。
封建社?会,哪有?什么真正的希望,一个人的力量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了无痕迹。都是?自己当初一时?热血上头,被四书五经洗脑,年?轻气盛没经历过封建时?代的毒打才?会说出那些‘公忠体国’的蠢话?。
“老师,我对不起你!我做不到!”林泽转身朝门?内跪了下去,闭眼垂首,双肩塌了下去。
林泽潜意识告诉自己,现在这?种状态是?不对的,但他又像是?困在透明玻璃瓶的蚂蚁,清醒地看着自己无法自控地往下沉。
夏天的雨夜没有?一丝凉快之意,无孔不入的潮湿将林泽包裹得密不透风。
屋里桌案上的线香一点点燃尽,只留下一团灰烬。
“泽哥!”
跪得浑身麻木的林泽还有?些恍惚,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喊自己。
谢明珠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提着食盒前?来看望林泽,没成想?见到的却是?林泽像块木头一样跪在廊下。
“你、你起来!”谢明珠不顾外头的雨水,直接跑过去要将林泽拉起来。
可惜她力气小,根本?拽不动,谢明珠急得赶忙回头喊两个侍女,“季夏你们快来帮忙!”
林泽缓过神来,摆手?示意不用其他人帮忙,“我这?就起来。不知三?妹你过来,适才?失礼了。”
谢明珠根本?不管林泽说什么,自己就安排上了,“春喜,你去厨房找人提热水来伺候林公子沐浴,顺道让人熬一碗驱寒暖身的茶汤送来。季夏,把那张薄毯给林公子披上。”
谢明珠这?一来,让林泽暂时?没法陷进自己那股自暴自弃的情绪中。
“三?妹,我没事,真的。你是?来看我的吗?”林泽试图转移点话?题来稳住谢明珠。
许久不见,当初林泽眼中的初中生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算一算,谢明珠现在应该是?十?六岁。
挺好的,熟悉的人不要再少了。林泽麻木地想?着。
谢明珠停下走来走去的脚步,坐下来慢慢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出来,“你过来吃东西?。”
季夏跟着劝道,“林公子,我们小姐知道你还没吃饭,专门?让小厨房做的,还有?您当初跟她说造船的事。”
林泽听到造船二字,顿时?闪过一丝亮光,或许真正的自由靠它了。
林泽披着薄毯过去坐下,急声道,“明珠,你说说帆船改进之事好不好?”
谢明珠见林泽形式做派与以前?颇为不同,换做上一次见的林泽,是?一定会时?刻注重端方雅正,说话?也是?不急不躁。
林泽在这?半年?里一定发生了很?多事,谢明珠猜测。
“你吃饭,不吃我不会说一个字。或许你想?惊动大哥大嫂?”谢明珠清亮的眼睛看向林泽,语气很?认真。
“好,我吃饭。”林泽明白她的决心,敛起心神,尽可能表现得令她满意。
天塌疑云
林泽一口一口吃下曾经很喜欢的食物,某些?熟悉的感?觉随之闪现,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顿饭里体会到?放松下来的感?受,竟然?能在林泽有意地压制下慢慢稳定?着。
烛台旁,谢明珠一言不?发看着林泽吃下一碗饭、一碗汤和一小块糕点,方才在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中微微颔首。
林泽接过季夏递来的湿毛巾擦干净嘴和手,动作斯文?有礼,“谢谢款待,我好像有了些?力气。”
谢明珠见林泽有了些?昔日?的气度,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面上还是?保持严肃模样,“小厮已经在里间等你。”
林泽在谢明珠干净的脸上定?睛看了一瞬,没有找借口推脱,听话地起身,“等我。”
谢明珠点头,“我去书房那边,你至少要一炷香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