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体的领结被他扯下撇到一旁,衬衫领口大敞,脸色辨不出喜怒,“去便是了,他会见我。”
老钱没敢多话。
他见识过严柏青的手段,知道这个男人阴阳两面,心思不易揣摩,这些年除了严苇岚和陈清,没见过严柏青对谁有过如此容忍度。
说到底,不过是‘家事’,想来孟鸿文也不会动怒。
二人抵达庄园,佣人像是知道他们要来,与一衆保镖等在门口。
“孟老说,请严先生去会客厅。”
老钱略一鞠躬,留在门外擦车。
严柏青醉态明显,保姆扶着他到前院,替他拉开门。
会客厅里只亮着沙发处的壁灯,昏昏暗暗的光线中,孟鸿文捧着相框在看,“来了。”
“我母亲呢。”
严柏青语气不善。
作为孟鸿文的学生,蒋璟言气盛,不乖顺,私下总犯浑,经常没大没小,严柏青回回来有规矩,问候敬茶,斯文得体,猛地这麽呛,惊得保姆在一旁圆场,“严先生喝醉了,我去吩咐人煮醒酒茶。”
孟鸿文没计较他那句失了分寸的质问,视线不曾从合照上转移半分,“休息了,别打扰她。”
“我来接她回家。”
他轻笑出声,“回家?严先生软禁亲生母亲,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这‘严董’的风光了?”
严柏青站在原地没动弹,“老师说笑了,哪里有软禁,是保护。”
孟鸿文放下照片,平静注视,“保护?”他眼神中的探究越来越深,“你在防着谁?”
严柏青收敛了几分戾气,在单人沙发落座,“璟言已经从我母亲那里下过一次手了。”
“他会有机会,是你无能。”
他隐匿在阴影里的左拳紧了紧,面上仍旧风平浪静,“老师肯费精力,我省心了。”
“不早了,留一晚?”
“有些事还没处理结束,我看过母亲就走。”
孟鸿文笑不达眼底,重复着那句,“你母亲吃过药休息了。”
保姆端来醒酒茶,搁在严柏青面前,“老严董精神好着呢,孟老专门将後院那栋小楼收拾出来,医疗组是医学界泰斗何秀文院长的爱徒,专治心脑血管,您啊,不用太紧张了,医院那种地方,冷冰冰的,没准儿老严董在这待过一阵心情舒畅,身子慢慢养回来也不一定呢?”
严柏青胸脯剧烈起伏,低头沉默半晌後哑声回复,“那我留一晚吧,母亲病了之後脾气不好,经常怪我没时间陪她,刚好,明早我跟她老人家赔罪。”
“不是有事没处理干净吗。”孟鸿文抿了一口茶,姿态强势,“工作要紧,苇岚是女强人,她能理解。”
这三推四阻,就是不允许母子二人见面。
保姆听出门道儿,退到一旁,不搭腔。
严柏青将醒酒茶一饮而尽,撂下杯子,“您不问什麽样的麻烦事吗?”
“生意场上的,我不精通。”
“老师妄自菲薄了,您接了华防头把交椅,十几年如一日了。”
孟鸿文把茶杯托在指尖,仔细鉴赏,“我老了,现在上头盯我又盯得紧,不好出手,你的本事足够解决。”他放下茶盏,顺手将方才搁下的相框拿起,那是师徒三人的合照,三人各有一张,“你们两个,各有各的本事。”
屋子里暗沉沉的,相框反射的光投在严柏青胸口,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