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竹卿点了点头,没在说什麽。
夜里,地牢。
这个时候值班的狱卒都特别暴躁,一是因为天寒地冻的,炭火不够,他们身上的衣服比较单薄。另一个则是因为今天是春节,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欢度时光,他们还得呆在这个又冷又臭的地牢里,陪着这些或穷凶极恶或幽怨後悔的人们。
苏竹卿让严微宁站在地牢外,自己紧了紧披风,给狱卒塞了几个红包,便进去了。
已经是深夜,地牢里的犯人们大多却都没有入睡。
他们睁着一双习惯黑暗的眼睛,警惕而好奇地看着苏竹卿。
很少有人来地牢里见人,更别提是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节日。
然而今天却破天荒地来了两拨人,而这两拨人竟然去的都是同一个牢房。
“不知道你吃没吃饭,就随便带了点吃的过来。”
苏竹卿看着窝在角落里的那个身影道:“听说你怀孕了……不管怎麽说,孩子是无辜的,我会向皇帝求情,让你把孩子生下来,毕竟也是苏家的骨血。”
半晌,只听那个身影动了动,怒吼道:“苏竹卿,你现在跟我这里装什麽好人呢!”
苏可柔的反应比苏竹卿想象中的更大,苏竹卿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麽。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非要来看苏可柔,只是听见她被抓进地牢等待处刑的时候,心中竟然有种失落感。
当初他发誓要让苏可柔和秦夫人付出代价,现在她们一个个都要死了,但是他的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你爱怎麽想就怎麽想吧,我走了。”
苏竹卿说完,便将斗篷扔进了地牢里,自己朝外走去。
“苏竹卿!”苏可柔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
苏竹卿停住了步子,却没有回头。
“刚才乐郡王来过,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苏可柔声音哽咽,道:“你明知道是我下的毒,为什麽当初没有直接告诉乐郡王?”
苏竹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你为什麽没有告诉他!为什麽!”苏可柔喊着喊着就哭了,哭的越来越大声,声音越来越嘶哑。
乐郡王说了那麽多羞辱她的话,但是当时她脑子里却只记住了这一句。
苏竹卿为什麽没有说呢?他那麽讨厌她,有这麽好的机会可以除掉她,苏竹卿为什麽没有说呢?
苏可柔脑子里一团混乱,她不知道苏竹卿什麽时候走的,只是在哭叫中,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想起了小的时候背不过课本被秦夫人罚站的时候,苏竹卿从墙那边笨拙地翻过来,偷偷塞给她了一颗糖。
她想起了某个下午电闪雷鸣的时候,秦夫人和苏老爷不在家,她偷偷钻进苏竹卿的被子里。苏竹卿明明也怕的要死,却还是抱住她,跟她说:“可柔,别怕,哥哥在。”
她想起她刚学古琴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得要领,连请来的老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苏竹卿陪着她一个指法一个指法地练习,不厌其烦。
地牢冷的刺骨,苏可柔穿着囚服坐在地上,哭累了,擡头才看见苏竹卿临走之前塞进来的斗篷。
她慢慢朝斗篷走过去,弯下腰捡起来,抱在怀里。
苏可柔把脸埋进斗篷里,在黑夜无边的寂静地牢里,用只有她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低低地喊了一句: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