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胡霖听见她的嘀咕,「背後说人,小心舌头长热疮。」
「我又没跟你说话,何况是你在我背後还是我在你背後?」
罗慧拽拽她衣角,徐琳琳嘟了嘴,不情愿地歇了。等买完手表出了商场,罗慧请客去附近吃饭,桌上两人还是呛声。
临别时,罗慧懊恼让他们俩凑一块,徐琳琳却不以为意:「我还以为你的同学都跟你似的文文静静,原来还有例外。」
胡霖则对罗慧说:「我也以为你的同学都跟你似的知书达理,原来白衣天使队伍里也有抢食的小麻雀。」
「……」罗慧脑壳痛,想拉徐琳琳去车站买票,却听胡霖说,「别了,坐我的车吧,我正好回岚山县。」
徐琳琳问:「你回岚山县哪儿?」
「回家呗。」
「那你捎我一段。」
不顾罗慧的错愕,两人各说各话,一前一後地走了。陈清峰失笑,冲罗慧诶了声:「我们也走?」
「他们这是唱的哪出?」
陈清峰不知几折几出,但知这两人都是厉害角色。好比刚才,罗慧还在埋头吃饭,对面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县城呆闷了的小护士,碰着个贫嘴闹人但见多识广的小司机,拿土话对骂都毫无障碍,想必一路逗趣会比无趣更多。
罗慧看他嘴角略带嘲弄:「你笑什麽?」
「没什麽。」他本来担心胡霖对罗慧存着非分之想,眼下看来不过是见一个泡一个的泛泛之辈。
「先送你回去?」
罗慧摇头:「我要去趟邮局。」
陈清峰这才知手机是她给雷明买的。难怪刚才没交入网费,是要让雷明自己买号入那边的网。他见她极郑重地打包,极认真地填单,胸前不禁泛起一丝酸意。
从邮局出来,陈清峰问她:「雷明准备什麽时候回来?」
「过年吧。」
「他说你就信?」
不然呢?
清峰意有所指:「你们俩挺能熬的。」
「相互鼓励吧,他在那边比我困难得多。」罗慧不愿意承认有时是掰着手指过日子。
清峰却说:「你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嗯,赚钱哪有轻松的。」罗慧逗趣说,「我像在干雕版印刷的活,有时是那块板,不断被人压来压去,有时是那张纸,印好了就被丢在一边,当然了,更多时候我是人,涂墨铺纸,恨不能跟机器比速度。」
「你们科室就那麽忙?」
「习惯了还好,但一习惯又感觉消耗得更快了。」罗慧以前怕打针,现在是怕一直打,以前听到电话是神经紧张,现在是带点烦躁,遇上嗓门大说话还没头没尾的就想给他换张嘴,「……我的耐心也没了。」
清峰捕捉到她的无奈:「那你有想过转科室吗?」
「想过,但想来想去还是想待在急诊。」罗慧抱歉地笑,「很矛盾对吧,我一边嫌弃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宁愿每天处理的都是这些,而不是着急忙慌地把心吊起来。」
骇人的场面她经历过很多次:谁被谁捅了,谁被车撞了,浑身带血地进来,没一会儿就撒手人寰。有的危机还没有血,痛苦都在身体里,剧烈的毒药丶枯朽的器官丶急性的病变说发生就发生了,罗慧的声音略微艰涩:「哭哭笑笑见得多了,可惜还是想不明白……人怎麽会这麽脆弱呢?」
清峰听出她的内疚:「人各有命,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其他的无能为力。」
「是,我的确无能为力。」罗慧最近一直在想,如果她当初选的不是护士,而是医生,会不会有用一点?
「当时跟我们同届的男生进了医士班,然後毕了业去县里和乡镇锻炼,今年都开始往上考。我也想考,可是考什麽呢?考职称年限不够,转行又得从头再来……」
陈清峰理解她的纠结,可人生就是一步错步步错,纠错的代价远比想像得大。他也知她并不是看不起护士,而是过早地预见了自己的上限,虽然医护平等,互帮互助,但人们会因为医生的医术高明去看病,却很少愿意为护士的护理水平买单,这是偏见,而改变偏见比制造偏见更难。
「罗慧。」陈清峰想了想说,「你不是当不了医生,而是为了贴补家里,选择了来钱快的一条路,所以後悔是正常的。」
罗慧想了想说:「我是有点後悔,但这份工作解决过我的燃眉之急,给我应得的回报,我很感恩,我只是想我可不可以做得更好一点,特别是发现自己陷入了困境……说句丢脸的,我越来越懒了,我宁愿去睡觉看电影也不愿意看书,我都好久没去过书店了,这很糟糕,我想提升自己却没有精力,想帮更多的人,每天做的却只是接收命令和机械执行。」
「这没办法,学习也有黄金时间,等你到二十五,三十,那时你的效率可能比现在更低。」
「嗯,」罗慧挫败,「所以我得试着调整了。」
她必须尝试进入学习的状态,也必须想清楚是为了自己去学,还是急功近利,只想获得一种被需要和被认可的感觉。
陈清峰看着她:「你很少跟我说这些。」
罗慧感激:「谢谢你愿意听。」
「你跟雷明提过吗?」
「还没,我自己都没找到答案,跟他提不是增添烦恼吗?」罗慧心虚补充,「……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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