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顺着打开的殿门吹入室内,整个翊坤宫落针可闻,静得仿佛只有殿内的三人。
“司琴。”
“奴婢在。”
“把殿门关了。”玉录玳冷静吩咐。
她知道,翊坤宫的人都在,至少,偏殿虽然殿门紧闭,悄然无声,但郭络罗·纳兰珠必然躲在暗处窥视着正殿。
玉录玳所料不错,郭络罗·纳兰珠一直躲在窗户後面观察着正殿的动静。
她本就是个聪明人,从前曾经细细揣摩过玄烨的心思,虽说无法全然了解玄烨,但琢磨出个一二分还是能的。
今日玄烨带着人一跨入翊坤宫,她就觉得不对。
按理说,依嫔正得宠,她骤然失去兄长,皇上该好好抚慰才是,但那会儿皇上的脸上可看不到一丝怜惜之意。
为着这个,在正殿陪着依嫔说话尽一份心意的她立刻提出了告辞。
而她离开後,梁九功就遣退了依嫔身边伺候的宫人,只留平日里伺候的那位鲍嬷嬷。
郭络罗·纳兰珠直觉不对,立刻让紫曲关上了偏殿的门。
後来,後来她就听到了正殿传出来的哭叫惨嚎声。
若是她不知道之前的异状,她会以为依嫔是在为她的兄长伤心欲绝,哭嚎不已。
可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依嫔,是在受刑!
这个认知将郭络罗·纳兰珠钉在窗户边上,根本不敢动弹半分!
直到玉录玳来了,她的心才悄然松了松。
她从来不曾想过,整个後宫给她安全感的人竟然会是玉录玳!
玉录玳让司琴搭把手把阿依玛扶到小榻上躺下:“司琴,你去打盆水来。”
“是。”
司琴只将殿门开了够她出入的大小,不让冷风吹入,也不让依嫔狼狈的模样被暗处的人瞧见。
後宫各宫格局相类,便是翊坤宫中无人,司琴也能摸到茶水房。
郭络罗·纳兰珠的手放在门框上,她心中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
毕竟依嫔是翊坤宫的主位娘娘,玉录玳又在,便是装模作样,她也该表一表关心的。
但她不知道依嫔为何惹怒了皇上,对她下这样的重手,她怕贸然出过去,皇上知道後对她有想法。
她本就被贬斥,这样的浑水,她如何敢蹚?
最终,她选择了明哲保身。
玉录玳在司琴的帮助下帮阿依玛收拾干净,换了身衣裳。
嬷嬷显然是刑讯的高手,阿依玛浑身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
只若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她每个手指与指甲之间都有针孔,且微微红肿。
还有,她刚刚亲眼看见的,嬷嬷将阿依玛的手骨折断,又很快正骨复原,重复了数次。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中便流出了几分不忍。
阿依玛讽笑:“没有想到,最後送我一程的竟然是我最讨厌的钮祜禄氏的女人。”
玉录玳没回答这话,她不懂医,也不懂看面相,但阿依玛此时面如金纸,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可她却没有胆量在明知康熙不想留依嫔活口的情况下为她叫太医。
她因着传国玉玺的事情,本就如同在钢丝上行走,不想因为一个不熟悉的,甚至是对她心怀恶意的人和康熙明火执仗对上。
她也不想连累接诊的太医。
“你好好休息吧,皇上让本宫在这里照料,你有需要直说便可。”
“我有什麽需要?”阿依玛呼吸更加急促了几分,她呆呆看着承尘,“我只希望时光能倒转,那日皇帝失足跌下乱石林的时候,听哥哥的话,直接将人斩杀。”
阿依玛的眼角滑落泪珠:“如此,哥哥也不会被狗皇帝害了性命!”
“都是我的错!”
“还有你!”
“若不是你帮着狗皇帝稳住了局势,哥哥也不会妥协,我们兄妹也不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可你又得到了什麽呢?”阿依玛语气中饱含嘲讽,“你拼尽全力要维护的人,如今又是怎麽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