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摇头:“并没有,皇阿玛如今不怎麽喊儿子伴驾,儿子只骑马护持在御驾边,倒也不累。”
玉录玳闻言,拿茶盏的手一顿,说道:“皇上身边,如今待得最久的,还是八阿哥?”
胤禛点头,说道:“皇阿玛也爱召十三弟说话,不过,比不得八弟常常出入御驾。”
玉录玳怕胤禛吃心,想说些什麽安抚一二,一时却找不出合适的话语。
她总不能说“你别多心,你才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这种违心之语。
胤禛笑着说道:“额娘,儿子没事。”
他压低声音,诚恳说道:“在御前应对要一直保持一个极好的状态,言行举止都不能出错,是很累的一件事情。”
“如今,儿子只偶尔去回个话,不知道多自在。”
“真的?”玉录玳目露怀疑。
虽说如今这局面确是她所求,但胤禛毕竟还小,她还是担心康熙的偏心会让胤禛受影响。
胤禛失笑:“额娘多虑了,皇阿玛不仅仅是儿子的皇阿玛,也是所有阿哥格格的皇阿玛。”
“皇阿玛的心有所偏向,再正常不过,儿子不在意那个。”
他认真说道:“儿子只在意额娘心中偏向。”
“额娘自然是偏着你的!”玉录玳没有丝毫犹豫说道,“任何人都不能越过你去的!”
胤禛的笑容里便多了几分爽朗与难得的少年得意,他说道:“那就够了!”
“额娘,儿子已经大了,有您的关爱不会将路走偏的。”
“额娘自然不担心这个!”玉录玳嗔了胤禛一眼,“你年纪还小,额娘是怕你心里有了落差。”
想了想,她还是说道:“你如今大了,很多事情上,额娘也不能像你小时候那样都能关照到。”
“反而你与皇上待的时间会久一些。”
“只额娘还是那句话:你皇阿玛首先是皇帝,然後才是你的阿玛,他待你亲厚,你与他亲近,额娘自然欢喜。”
“但帝心难测,若他忽然偏重了其他的阿哥,你也要用平常心应对才是。”
康熙是个长寿又多疑的,在高位坐久了,大事小情上都不喜欢旁人挑战他的权威。
他偏爱哪个儿子,自然也容不得人置喙。
且,玉录玳总觉得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如今这局势下被康熙偏重未必是好事。
她便也将这话跟胤禛说了一遍。
其实,胤禛比玉录玳更加明白康熙此举的用意。
大阿哥野心被皇阿玛看破,皇阿玛却隐忍不发,这其中自然有些许为人父的情愫在,但更多的还是权衡。
他已经能够预见,大阿哥手上的势力会慢慢被分薄。
而大阿哥与纳兰·明珠经营多年,拼尽全力才有了能与太子隐隐叫板的能力,他们,是绝对不会甘心就此沉寂的。
等回了京城,各种风波只会多,不会少。
他说道:“额娘,等回了宫,形势恐怕不会如现下这般安稳,您在後宫,也要万事小心。”
“额娘知道。”
母子二人说了会儿话,胤禛便回了自己的院落。
“主子,这雨断断续续下了大半个月了,奴婢听驿站的人说,周围的河水势都涨得厉害,有些河床浅的,已经不能过人了。”
“这麽严重吗?”玉录玳有些意外。
她是南方人,梅雨季的时候,也要下很久的雨,但现代水域通畅,地下水系统又四通八达,除了一些极老的城区,或者地势原因,很少有水淹的时候。
是以,她虽觉得这雨下了停,停了又下很是恼人,倒也没有往旁的地方想。
如今听司琴说起,不期然的,她想起康熙年间,仿佛是有几次黄河水泛滥成灾的。
看着外头连绵不绝的雨丝,她心中浮起了几分担忧。
玉录玳的担忧,正是如今玄烨心头的隐忧。
他已经派了人去往黄河等地巡查河工,一旦哪里有溃堤的风险立刻召集人手修筑河堤,并八百里加急呈报御前。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希望自己在位的时候发生什麽天灾人祸。
只人祸还能预防,若是天灾,玄烨除了应对,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只希望这场雨快些完全停歇才好。
因烦心大雨恐伴随大祸,玄烨这几日便有些不思饮食。
于是八阿哥冒着雨亲自去河边钓了几条活鱼,让膳房的大师傅做成河鲜亲自提了食盒呈给了玄烨。
玄烨感念他的一番心意,到底进了些饭食,也夸了他一句孝顺。
御前的消息自然是无人敢打听的,但玄烨若想让人知道,自然也有那眉眼灵活的,会对外说上那麽一言半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