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弃一脸不可置信地睨着她,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她的额头:“时时啊,你真是块木头。自己家夫君吃醋成这样,你还没看出来?”
时幼问:“他又不喜欢我,怎麽可能会吃醋呢?”
宁弃露出一副“你竟然还没明白”的神情,惊讶道:
“他喜欢你,这件事,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喜……欢?
时幼认真想了想,随即再次笃定道:“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时幼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说道:“因为他……是我师父一般的存在啊。”
宁弃听到这里,既无奈又想笑:“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师父?他对你的态度,哪儿像是师父?你见过哪个师父对徒弟,连别人多看一眼,都能气得宣示主权的?”
这时,噬魂脊终于忍不住笑,一阵古怪的低笑从刀柄传出:“本大爷活了这麽久,可从没见过他这麽失态过。看他这副模样,我可真是太畅快了!”
宁弃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不是我,亲耳听到他承认,我差点都以为,你们这关系只是普通的……师徒之谊呢。那你说,那日他说带你回去睡觉,是带你回去睡了,还是没睡?”
时幼喉间那句“睡了”,差点脱口而出,但她猛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倘若说出口,岂不是要被人误会?顿时住了嘴,抿唇不语。
噬魂脊却不打算给她留面子,声音骤然放大,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睡了!当然睡了!不止睡了,还抱着睡了整整一晚!本大爷可是亲眼见证,啧啧,这画面,真是……”
宁弃一声轻笑:“小鸡,你怎麽连这种场面,都要亲自见证?你倒是够好奇的。”
噬魂脊原本在笑,听到这个“小鸡”这个称呼,瞬间不笑了。那只眼珠子转了转,随即立刻阖上,像是被这名字冒犯得不轻。
时幼看向宁弃:“我们虽然……是睡了,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睡了。”
“那是哪种?”
“你只需要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要误会。他绝对不可能喜欢我。”
“为什麽?”
时幼垂眸,脑海里,浮现出玄霁王那张冷漠的面孔。
他是玄霁王,是堂堂鬼域之主。掌管鬼域,俯瞰万灵。
那样的人,高高在上,像孤月悬空,又冷又远,又怎会喜欢她呢。
然而,这些话,她并不想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既然来了这武道司,来参加承天榜的比试,她不能,也不想,让玄霁王的名字,成为她的靠山。
她只想以自己的名义赢下,而不是借谁的声势去压倒对手。
这时,三百六十六阶石阶尽头的武道司大殿,沉重的朱门忽然缓慢开啓。
一缕光线从门内泄出,将那长长的石阶,映得如同通往天穹的长路。
光影之中,一道佝偻的身影迈出。
那是一位老人,瘦骨嶙峋,步履迟缓,像是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散。
可偏偏,当老人擡起头时,那双眼睛却明亮得近乎刺目,仿佛千万星辰聚集其中,让人一时竟忘了他的年迈。
时幼在人群中擡头望去,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
这个人,虽然从未见过,但时幼知道,他只能是一个人。
道陵子。
武道司的守司者,天昭国的镇国司主,承天榜的缔造者。
一个看着快要死去的老人,却像个活了千年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