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魇毕竟是虚影,然而,虚幻之物,不代表没有欲念。心魇,会继承原主的意志。”
“只因心魇,继承的不只是那个人的力量,还有那人的心绪。”
“它会做出任何原主未曾实现,却在意识深处真正渴望的事。”
“这便意味着,若你恐惧之人恨你入骨,那麽,他的心魇,也将以摧毁你为己任。”
“若你心中最为强大之人,对你有未竟之念……那你们二人之间,便会有一场‘友好’的交流。”
死一般的寂静。
时幼神色未变,心里已然接受好该承受的未来。
她已经准备好,迎战那云倾散人张冷漠的脸,准备好迎接对方那如万年老冰般的攻击,甚至将可能经历的一切,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冷修宁声音淡淡:“那麽,欢迎来到,日塔第六层。”
刹那间,天地失衡。
所有人像是被原地抽离,坠入无尽黑暗。
黑暗吞没了一切。
时幼没有惊呼,没有挣扎,只是在落地的刹那,敏锐地感知着脚下的实感z
那是土。
干燥,微凉,柔软的土。
时幼擡步向前,靴底擦过地面,在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後,终于踩在一处硬物上。
不再是土,而是铺着砖石的地面。
时幼微微蹙眉,目光扫过脚下。
那是极为珍贵的金丝玉砖。
寒凉丶光滑丶坚硬。
时幼心里一跳,擡起头。
那一瞬,光亮自四面八方亮起,如潮水般推开黑暗。
……等等。
这里怎麽是鬼极殿?
身後的门无声地阖上,时幼站在房间中央,眼前的一切,她都熟悉得近乎荒诞。
房间依旧是那个房间。是她曾在鬼极殿住了整整一年的地方,连摆设都丝毫未变。甚至连窗前摆放的茶盏位置,都一如往昔。
房内,除了干净清冽的橙皮清香,还有另一种更沉更冷的味道。
是雪松,混着沉木焚烧後的馀温,还有些许说不清的危险意味。像是……有人在一直在等着她。
耐心地,等待了很久。
时幼指尖微蜷,心跳莫名快了一瞬。
烛火昏暗,有人静静地躺在榻上。
是玄霁王。
他阖着眼,黑发散落在枕上,可就在时幼踏入房门的瞬间,他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随即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第一时间就想转身离开。
玄霁王懒懒地看着她,嗓音低沉,似乎还沾着未醒的倦意:
“怎麽,走得这般犹豫?”
他微微侧身,手肘枕在枕上,懒懒地撑起半边身子:“是不想见本王麽?”
四目相对,时幼眨了眨眼,视线在玄霁王身上扫了一圈,心底忽然生出一丝难言的错愕。
……云倾散人呢?
这场考验里,她内心认定最无法战胜之人,竟然不是云倾散人,而是玄霁王?
怎麽会是他?
时幼内心惊呼不妙。心底浮起一点荒谬感。这场考验的规则她很清楚——让对手臣服。
可问题是,她该如何让玄霁王臣服?
时幼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你是想让我,在床榻上和你打一场麽?”
床上的男人听见这话,目光停顿了一瞬,似是对时幼这话有些恼火。
那双眼睛落在她身上,沉静得可怕,却又带着点困倦的随意。
“时幼。”
“你,永远都是如此迟钝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