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霁王依旧慢条斯理地走着。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他一边走着,一边通过噬魂脊的眼睛,观察着时幼那边的情况。
情况实在是……让他不满意。
那处幻境仍在继续,心魇仍躺在榻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时幼,神色坦荡得叫他心烦。
而时幼还在那里,甚至,她皱着眉,似乎在认真思考。
玄霁王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指尖在身侧轻轻一敲。
眉头,正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瞬。
心魇离她太近了。
近得让他不快。
那心魇正低声对时幼说着什麽,语气带着耐心丶温柔,甚至……缠绵?
玄霁王好奇时幼的反应。
她没有立刻推开,甚至还在认真听着。时不时眼神里还流露出些许动容。
这让武道司上方的天色,骤然暗了一分。
云层低垂,沉得像要压下来。
玄霁王自己都没机会这般靠近她。
他自己,都未拥有过这种待遇。
那心魇,凭什麽?
凭什麽将他藏在心底许久的念头,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那分明是他未曾出口的话,是他连自己都未曾面对的心绪,如今却被那虚假的影子剖白在她面前,一字不落,毫无保留。
玄霁王五指骨节收紧,眼神冷得像是淬了冰。
不过,还好。
时幼一如既往,是个愣木头。
她听得认真,可动容的目光中,隐隐带着点狐疑,显然是在怀疑“心魇”出了什麽问题,而不是在怀疑他玄霁王本人深藏的心思。
玄霁王的眉宇松了松。
还好,她还是那个时幼。
可下一瞬,时幼看着心魇,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麽,眼神中甚至带着些恍然大悟:“怪不得……可惜了。”
玄霁王眸色倏然一冷。
她方才说什麽?
可惜了?
她是觉得可惜了什麽?
——是可惜他对她有这般心思?还是可惜……她根本没有动情的可能?
武道司上空,一瞬间风声骤止,云层翻滚,天光昏暗如夜色倒灌。
可时幼根本没有察觉,她还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甚至带着点怜悯的神色,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心魇,慢吞吞地道:
“可惜,你演得很好。”
时幼语气诚恳,甚至带着点惊叹:“只差一点,我便信了。”
“只是,你犯了个错,一个很大的错误。”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玄霁王曾说过,他生无七情。”
“一个生无七情的人,怎麽可能会喜欢一个人呢?”
“所以,我明白了。你不过,只是个演得太过的冒牌货而已。”
时幼一边说着,往後挪了挪,从床榻上坐起,缓慢抽出背後的无归:
“趁我还愿意听,说吧,你到底是谁。或者,我该问一句,你是什麽?”
“给玄霁王道歉,不然,我现在便砍了你。”
玄霁王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