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低声笑了几下,然後稍微调整手机角度避开了顶灯,仍然没有入镜,只有房间一角,分不出是在酒店还是高专宿舍里。
「到底遇到什麽了?」五条悟问。
其实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那种纠结着挤压着,密密麻麻啃咬在骨头里不断撕扯的情绪就已经安分了大半下去,让她这会儿反而说不出什麽了。
只是一想到那个图还是很烦躁,很生气。怪了个哉,以前看到那个该死的腰斩章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所以怎麽想都是因为,故意发脑出血图这个举动实在太恶劣了。
完全就是已经不满足於外表的伤口展现,所以一定要把脑子里看不见的血肉模糊都一并挖出来,给大众展示得清晰又直白。
就是要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漫画里的五条悟在和宿傩决战的时候有多惨。看起来只是普通流鼻血,其实是因为整个大脑都在不断烧坏又重生,满脑子都血崩。
每一笔每一划都是故意割在看客心里的尖刀,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一起流血才好。
「要不,我去把那个漫画家祓除了吧。」芙洛拉盯着窗外逐渐暗淡下去的玫瑰紫霞光,声音很轻也很冷。
薄弱到虚幻的色彩停留在她脚尖前,像是灰姑娘的裙摆,时间一到就开始逐渐无可挽回地消失。
五条悟:「??哈?」
人没在镜头里,如果能看到的话,估计眼睛都睁大了。
「或者我去拉特级受害者夏油老师一起入伙,放只咒灵出来在他家门口好了。」她还在继续说,眉尖皱得很紧,表情非常不好看,「好奇怪,真的没有专门去暗杀这个漫画家的咒灵吗?这麽多人的怨念汇聚在一起,这不应该啊。」
手机里的视频画面抖动晃动着,五条悟的脸终於出现在屏幕里。
看起来他刚才应该是在洗澡洗头,这会儿连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擦乾净。
一头银白茂密的头发正沾着浓重的潮气,原本微翘的发梢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被压低了点,被头顶灯光照亮到半透明,看起来有种从未见过的柔和,甚至是有点乖巧。
他没戴任何遮挡视线的东西,一双蓝得惊心动魄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芙洛拉。
大概是因为刚被浴室里的热气薰染过,从浅粉色的嘴唇到那双神乎其神的眼睛,此刻全都带着种薄亮莹润的水光。
纯白眼睫又密又长,虹膜迎着房间里的暖灯,像是把一万颗蓝宝石磨碎成闪闪发光的碎芒,融进最清最浅的海水里,溅开层层洒金涟漪,也就只能比拟其万分之一的惊艳而已。
芙洛拉看着手机里毫无预警,直接突脸的盛世美颜,整个人都呆住。
紧接着,对方转了转眼珠,上下打量她一番:「看着是在机场。所以不是遇到什麽,是看到什麽了才这麽生气?快点说呀。」
边说着,他边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宽松的短袖居家服下是微微绷起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结实,冷白漂亮得和大理石人体雕塑没有区别,还沾着些微明亮水渍。
「没有,就是……」她想了想,决定换个话题,「老师,反转术式难学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反转术式在治愈的时候还会痛吗?
记得刚入学那会儿,她在听到无下限一直开着会让大脑熔掉,但是因为同时用着反转术式所以可以维持平衡的时候,只觉得震惊和好奇。
不过现在想想,那个过程不痛吗?明明听着都觉得痛爆了啊,为什麽这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感觉的?
听到她的话,五条悟擦头发的手停一下,天青冻颜色的眼睛转到眼尾盯着她,视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没说要跳过刚刚的话题吧?老师在问你话诶,居然直接当没听到的吗?」
芙洛拉:「……」
啊果然还是失策了,该直接去问乙骨忧太的。
但是现在显然来不及了。
所以有时候她也觉得五条悟很像那种恐怖故事里,被主角请来就送不走的灵异大boss,「山村老师」这个备注真是贴切无比。
「就是刚才看到了张图。」她最终还是说,然後又补充,「不过您别去看了,很讨人厌的。我现在也觉得您当初的想法是对的,那家伙一定是偷吃了宿傩手指被夺舍了才敢这样画吧?!妈的……」
五条悟愣一下,没听懂她最後那句国粹,但是直觉应该是什麽骂人的脏话。
这下他更惊奇了。
虽说咒术师都是骨子里的疯批,打起架来的状态和平时基本都是两个样子,但是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芙洛拉骂脏话。
於是五条悟转头看着她,蓝闪闪的眼睛眨了眨:「再说一遍?」
「我说他肯定是吃了宿傩……」
「就最後那句。」
「……妈的?」
「哦——mua的?什麽意思?」
她的沉默就算用加州的太阳也晒不干了。
片刻後,芙洛拉听到五条悟又重复了两遍「mua的」然後自顾自笑起来,顿时大惊失色:「老师您不要学这个啊!而且不是mua,是ma!我说那个是骂人的,您刚刚说那个完全不是,是表示……对不起,请您就当我没说过好了,我只是太生气了。」
「我说那个是什麽意思?」他更好奇了,「哎呀芙洛拉再说一次啦,我听着没区别啊。」
「……不要,您别问了,也别去看那个鬼图。」她感觉头都开始痛了,好像那张图的暴击全都打在了她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