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既然你也?和我一样没有家人,那?我就当你的家人好了”;
他指着?门口的一棵大槐树又说,“我叫沈松,因为我爷家门口有棵松树,那?你既然要当我的弟弟,以後就跟着?我姓沈,名字叫沈槐吧”。
沈松和沈槐就这麽成了兄弟俩,两人在田里种些吃的自给自足,没事了就沿着?铁道旁散步,因为人们搬家的时候打扫得极为干净,导致两个人翻来翻去也?只找出来个几身?不合适的衣服,连个床都没有,天天只能睡在用纸箱子铺成的床上。沈松晚上会编故事哄沈槐睡觉,沈槐听?完後在第二天起来又会把?故事画在墙上。
可是沈槐喜欢极了这样的日子。他有了哥哥,还有了一个家,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以前,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让他这是他最好的日子。
不同于向来糙着?过的沈松,沈槐明显更为“精致”。他会跑去河边捡皂角,把?两人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丶会用纸箱搭成一个个秘密基地,把?本来不大的屋子分成不同的区域丶会用捡来的石头把?每个纸箱上画满了他和沈松还有沈松的故事丶会在听?到?火车拉响鸣笛时在墙上画一个笑?脸。
随着?时间流逝,过了好几年?,又有一批人找来了这里。沈槐不知道他们是谁,只能看到?沈松的脸色阴沉下来,嘱咐沈槐说他们都是坏人,让沈槐离他们远点,尤其是其中的一个满身?都是自残痕迹的精神病。
只不过和沈松沈槐二人相同的,是他们所有人都在躲,一听?到?火车鸣笛都跑走了。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这座废弃的小城还有人存在。
有一次下午两个人在铁道旁散步时,有一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从行进?的火车窗户口掉了出来,里面是吃剩一半的汉堡和可乐。沈槐不知道那?是什麽,只感觉那?东西香极了,他把?东西一分两半,多的一半给了沈松,少的那?一半小心翼翼地吃进?了嘴里。
那?是沈槐第一次吃到?那?麽好吃的东西,可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见一群二流子在不远处嘲笑?他们说是捡垃圾吃的臭乞丐。沈松听?不得有人说沈槐,气急了,冲上去就和那?些人打了起来。
那?天是沈松赢了,可也?受了伤,沈槐心疼地用口水给他舔舐消毒,然後就听?到?沈松的声音低沉:“小槐你等着?,哥让你吃好的,咱不吃垃圾。”
沈松在爷爷没了之後整个人也?在社会上人间蒸发了,他想去打工挣钱可是学历什麽都没有,就连身?份证都没有,根本没人要他,最後只能去隔壁镇子里的一家砖窑作?坊里打黑工。身?体又脏又累,胳膊还被烧了一条大疤,工钱也?被克扣了不少,但沈松知足了,因为剩下的钱足够给沈槐买一顿新?鲜的汉堡和可乐了。
此刻的沈槐已?经用纸箱把?两个人的家里装饰的跟秘密通道一样,最里面的是他们二人的小世界。当沈松把?藏在身?後的汉堡拿出来时,沈槐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美?食,而?是他胳膊上被烫出来的长长的伤疤。
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沈槐,沈松又无奈又好笑?,安慰说“只要你能吃到?汉堡我就满足了”,说着?学着?在店里看到?的其他人的动作?,把?吸管插进?可乐里递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不知道什麽时候藏在其他箱子里的精神病跳了出来,一把?夺过汉堡和可乐,跑了出去。沈槐知道这东西是沈松受了伤才?换来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追了上去。
精神病一直跑到?铁道旁,见四周空旷,便从怀里掏出刀子,一边尖叫着?“没有人能抢我的东西”,一边狠狠刺向距离最近的沈槐。沈松反应最快,直直地扑向精神病。
在火车鸣笛声响起的时候,精神病的刀子插进?了他自己的心脏里——这一幕,也?终于被火车上的司机发现了。
人们终于发现了这里,随着?警察和记者们的到?来,汝北的秘密也?被公开在了世人面前。
因为命案,沈松被警察带走,而?沈槐也?因孤儿被送到?了市里的福利院。
一开始沈槐还想跑,想去找沈松,可是这里不是汝北,他跑了两条街也?不认识路和人,再次被带回去後,只能嚎啕大哭。
他知道沈松最受不得他哭了,每次只要他哭了沈松就会出现,可是这次他哭了很久很久,沈松也?没有来。
因为记者登报里沈槐哭成泪人的模样引来了不少热心人士的关注,领养的消息也?很快传了出去,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一对夫妇通过了审核。沈槐不知道夫妇的家在哪里,只听?说很远很远。
在程序办好的那?天,沈槐和养父母说想再吃一次汉堡,想再去一次汝北。善良的夫妻二人欣然同意,带着?人回到?了小房子旁,看着?沈槐拿出一个纸板在上面画了两个牵手的人,又把?汉堡和可乐放在旁边後,再次哭成了泪人。
就在沈槐走後的第二天,沈松被少管所放了出来,因为对方是重度臆想症精神病患者,加上火车司机的证词,最後按正当防卫算了。提心吊胆了两个月的沈松第一时间就是赶回汝北的小屋里,可是现在那?里什麽都没了,只有一袋汉堡可乐还有一个画着?小人的画。
画底下的字沈松不认识,他不知道那?是谁写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只知道汉堡和可乐一定是沈槐放的……
後来的後来,沈槐长大成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天天听?火车鸣笛的缘故,他选择当了一名列车员,只跑途径汝北的线路,每次途经小楼时都会望着?窗外发呆。
他其实长大了之後一直在找沈松,可是因为当时的通讯不发达,加上沈松因为亲爹的事故意隐姓埋名,沈槐一直没能得到?哥哥的一点消息。汝北因为城市扩张的缘故,准备重新?改建,他们从小生?活的小楼也?将在今天拆毁。沈槐特意选了这班车,准备再好好看一眼承载着?他和哥哥过去的小楼。
在鸣笛声响起的时候,沈槐习惯性朝外看去,楼已?经不见了,只剩一个废墟。只不过这次,废墟上站着?一个人。明明只有远远的背影,但是沈槐也?说不清为什麽,他就是知道那?人是沈松。
在列车停靠下一站的时候,沈槐头也?不回地跑了下车,可是等到?他好不容易到?达小楼的废墟时,男人已?经不见了。
沈槐以为那?是他太想哥哥出现的幻觉,可是一低头,他就发现脚边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个汉堡和可乐,纸袋的下面放着?一个纸板,上面是两个手牵手的小人,底下写着?一行字。
他认识那?行字,那?是他当年?离开时拜托养父母写的。只不过不同于当时清秀的字迹,这个笔触明显僵硬稚嫩,可是又很连贯,仿佛描着?写了千万遍一样。
【沈槐和哥哥的家】
……
白果看着?剧本最後“全剧终”三个字,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半晌,他擡起红彤彤的眼,抽了抽鼻子,坚定道:“我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