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忠,王爷永远都不会回应你的,”闻逆川略微停顿,又补了一句,“他看不懂你的意思,也不会特意去深究,他只是把你当义弟,你不要有太多期待了。”
此话一出,谈忠脸色瞬间煞白,连口唇也渐渐褪去了血色,整个人就像被抽取了精魂一样,木木地坐在那里,缓了片刻,才隐隐开口,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闻逆川看见谈忠这样的反应,还是未免被吓到了,他到底是低估了谈忠对谈煊的情感,那种完全超脱了“兄弟之情”的依赖和眷恋,那种得不到就会抓心挠肝的痛苦,让本来在心里已经打好草稿的闻逆川,也怔了一瞬才缓缓开口。
“我说,王爷是不会给你任何回应的,还请将军自重。”闻逆川几乎是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谈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心思,竟然被闻逆川看出来了,更可气的是,他最在意的兄长谈煊,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一时间,他心情复杂,由一开始被惊到说不出话来到如今面对闻逆川时,感到恼羞成怒:“你、你……”
谈忠指着闻逆川,连话都没有说清楚,又再次被对方抢先一步了。
“将军既然去参加了公主的簪花大会,想必,也想从这段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抽离吧,既然之前都做了要抽离的决定,何必又折返回来呢?”闻逆川又是一句戳人心肺的话。
在此之前,谈忠从未把闻逆川这个人放在眼里,只觉得他是一个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使尽手段爬男人床的小东西,可如今,两人首次交锋,错综复杂的局势,被他三两句就总结完全了,这令谈忠刮目相看。
他虽然讨厌闻逆川,但不得不承认,这人不止是长得好看这么简单。
“兄长永远是我的兄长,何来折返一说,”谈忠不愿意接闻逆川的话,还反咬一口,“公子这么说,未免有些挑拨离间的意思了。”
“难道我不这么说,王爷就不会这么想吗,那日簪花大会你压轴出场,公主落水又恰到好处地将其救起来,怎么就这样刚好,怎么就偏偏是将军你呢,”闻逆川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换了个坐姿,继续说道,“王爷又不是没长眼睛,看在眼里的东西,他自然会想明白的。”
霎时间,记忆尽数回笼,谈忠想起了簪花大会那日,他出发前确实收到了太后的密函,让他迟一个时辰到,没想到一来,刚好压轴出现,吸引了全部人、尤其是公主的注意力。
而后,公主落水也是这样鬼使神差地被他撞见,就好像这人是非得要他来救不可似的。
他曾经也怀疑过,这一环扣着一环的事件,到底是巧合,还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
可到最后,他也不在纠结这些了,毕竟,他是这其中的受益者,公主记住了他,同时,也在圣上面前露脸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番话又再次把谈忠震惊了一遍,仿佛闻逆川的每一次开口,都能把他的思绪困个片刻,让在一个又一个震惊中跳跃过来。
闻逆川一句接着一句,恍若四两拨千斤,把谈忠所有的怒气都冲散了,只剩下心虚和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两人在内堂沉默了许久,到最后,谈忠长叹一口气,有种败下阵来的感觉,缓缓从位置上站起来,同闻逆川道别:“既然兄长有事在忙,我便不好再打搅了,先告辞了,多谢公子的迎接。”
闻逆川很轻地挑了挑眉,随即也跟着站了起来,向前送了他两步,说道:“我送将军。”
两人一前一后地跨出内堂,忽然,谈忠停住了步伐,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闻逆川,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有时候真的羡慕公子,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全部的关注。”
闻言,闻逆川短暂地失神了一瞬,许多记忆朝他袭来,让他沉默了片刻,才很轻地笑了一声,说道:“并非轻而易举。”
“那是怎样?”
“不便透露。”
“如此,那真要恭喜公子了。”
“一辈子还很长。”
闻逆川的劝说十分有效,之后的几天,直到出征,谈忠都没有再来过了,即便谈煊和谈忠在军营里还会一起办公务,但说话做事,谈忠都没有再变现出“奇怪”的模样,都只是说公事。
终于到了出征那日。
谈煊把闻逆川安排在了队伍中间的马车,而他自己则同几个老将一起走在前头。
来送行的人不少,几乎都是谈煊以前在朝中的旧友,乌压压一群人中,他竟然还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牧。
没想到云牧也来送行了,其实赵勇比他更早一步发现云牧。
但只是匆匆一眼,谈煊又被身旁的副将喊住了,说有一个重要的人要见谈煊。
就这样,送行的队伍还没出城,作为主将领的谈煊先下了马,跟着那位副将一路走去,而后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帘子一掀开,谈煊瞬间怔了怔,只见打扮得没有平日里华丽的太后,正坐在里头等他。
她似乎有话要说。
出征
谈煊在看清马车里头端坐的女人之后,不自觉一怔,他确实没想到,太后会从宫里出来,还特地乔装来与他低调见面。
他的神情被太后洞悉到了眼里,只见她嘴唇一张一合,语气分辨不出喜怒:“煊儿,见到哀家很出奇吗?”
谈煊反应很快,他听懂了言外之意,立马否认道:“非也,娘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臣不敢妄加评论。”
闻言,太后噗嗤一声,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哀家没别的意思,你莫要多想,只是没见你多久,你又要出征了,想来看看你,顺便为你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