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没有破绽,让谈煊一时也猜不出太后真正的意图,毕竟,所谓“践行”的理由,对于一个储心积虑、步步为营的人来说,未免太过苍白了。
“臣谢太后一片牵挂,”谈煊冲她点了点头,试探道,“保卫国土乃臣之职责所在,臣定以大局为重,以我朝为先。”
面对太后不清不楚的表述,谈煊也还了她一句相似的。
果然,这句过后,太后才真正露出马脚,表明意图:“如此,哀家果然没看错你,但有一件事,哀家还想同你交代一下。”
谈煊并不意外地抬起眼眸,他知道太后前不久从常乐园搬回了安慈宫,但如今又费尽心思从宫里跑出来见他一面,绝对是有什么非当面讲不可的事要交代的。
“娘娘请吩咐。”谈煊随即说道。
“南边的局势紧张,人员也十分复杂,煊儿,你要万事小心,”太后略微停顿,仿佛只是起了个头,后半句才是重点,“先前哀家听闻你在南边见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人,对吧?”
谈煊一怔,立即明白过来,太后所指,正是从前一直服侍她的房公公。
“是。”谈煊回答得干脆。
“此人心术不正,为非作歹,这种人,哀家希望我朝少一个是一个,你懂哀家的意思吗?”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谈煊垂了垂眼,再次看向太后的时候,回答道:“臣明白。”
太后想让谈煊把房公公杀了,彻底除了这个后患。
闻言,太后舒颜一笑,点头说道:“你能明白就好,那哀家便祝谈将军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说完,只见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多谢娘娘,那臣先告退了。”谈煊应答的同时,身子已经缓缓往后撤了。
谈煊撩开帘子,从马车上下去,返回到行军的队伍中去。
闻逆川和白玥一起被安排在整个队伍靠中间的位置,赵勇跟在他们的周围,跟军粮呆在一起。
谈煊作为带队的将领,自然是走在最前头,除了谈煊以外,还有几位年纪稍大的将士,也跟随其后。
其实谈忠本来也在这队伍当中,但在启程之前,谈忠又接到了另一个任务,就此耽搁,只能晚他们一些才出发了。
队伍开始启程的时候,闻逆川还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第几次离开京城了。
这辈子他总是这样逃走又折返回来,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他掀开一角马车的帘子,看着京城的街道,眼看前方就要出城门了,心中不由感慨。
一旁的白玥凑过来瞧了一眼,问道:“小川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闻逆川敷衍了一句。
“你说王爷出征,怎么还把咱们带上了,他又不是不回来,把我们留在王府多好,我昨天才刚学会中原的一道名菜,还没来得及练手呢。”白玥嘟囔了一句。
“不想去你也可以不去,”闻逆川没好气地说道,“没人勉强你。”
“不要,”白玥摇摇头,露出悻悻的笑容,“我要跟着小川哥,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你倒是机灵。”闻逆川轻笑了一声,不用她说,闻逆川如若要离开,他也一定会带上白玥,因为他早就把白玥当成亲人对待。
两人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不一会儿,队伍就出城了,闻逆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城门上“盛京”二字,随着越走越远,他的视线越发模糊,最后城门也成了一个很模糊的虚影。
从京城前往南边的路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好走,闻逆川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又过了几个坡,傍晚时分,行军的队伍才来到第一个驿站。
就在这时,闻逆川的马车帘子外响起了声音,是赵勇,嘱咐他现在马车上稍等片刻,等他们把营地升起来,就带他过去。
闻逆川应下来之后,本来也打算在马车上小憩一会儿,谁料,困意还没上来,马车外又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惹得闻逆川忍不住迟疑:“赵副?”
外头的人没有应答,闻逆川瞬间就升起了警惕,方才他实在是太困了,赵勇说什么他都只是很轻地应了一声就不予理会了,如今想来,这荒郊野岭的,谈煊又不在他身旁,帘子外头站着什么人,他都不清楚。
思及此,从包袱中随手挑出一把小弯刀,护在前胸,缓缓靠近帘子的那边。
就在帘子掀开的瞬间,闻逆川的小弯刀也随之劈了过去,谁料,对方伸手极好,很轻松就躲过他的追击,就在他要再砍一刀的时候,手腕被人捏住了。
而闻逆川在交手后看向对方的同时,也从眼眸中认出了来人,他的眼前随即闪过一阵诧异——
“怀玉?”
来人原来是谈煊,闻逆川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嘘。”谈煊把手抵在唇间,示意他被说话。
于是,闻逆川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怎么会……”
说着,他打量了谈煊这一身的打扮,这不就是赵勇的衣物吗,谈煊怎么和赵勇换了一身出来了。
“别说话,跟我来。”说着,谈煊把闻逆川推回到车厢里头,随即驾着马车,不知往什么地方行驶而去。
跑了一段距离,直到闻逆川远远看见营地的篝火就只有一个亮点的时候,才敢开口问道:“怀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里已经是中原靠边的地方,明天即将进入南面的地域,”谈煊略加停顿,说道,“今晚有大事发生,我先把你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