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快要熬到头?了。”
似乎早有准备,靳宗建抓住她的手,将一张折好的纸,颤颤巍巍按在?棠妹儿手心里。
“这里是3%的股份,你喜欢滑雪也好,喜欢玩滑翔伞也好,天上地下都随你。去?享受你的人生?,不要在?靳斯年手心里继续坐牢了。”
“老爷子,我不能私下接受你的股份。”
老人的声音渐渐衰微,态度却前所未有地恳切,“就当我收买你……不要动我的遗嘱。”
棠妹儿保持者手臂前伸的姿势,心口像压了千万斤的重量,一动不敢动。
能到这里,已经让靳宗建耗尽力气。“……别说话,让我睡一下。”
老爷子枕着棠妹儿的手,慢慢趴在?桌上,好像睡前呓语,“爹地什么时候害过你,叫你不要爱那个男人,你偏偏跟我作对,还?跑去?烧炭……”
“还?好,我们?父女又要见面了,终于可?以?把话说清楚了……”
叮铃一声,出餐铃响了。
市井吵闹,恍如三十年前,曾有少女坐在?同?一个位置,翘首期待她的生?日特餐,忙碌的炳叔把餐盘托在肩膀。
“上菜喽!两客牛排薯条,多多芥末——”
——
靳宗建过世,堪称世纪末葬礼。
出殡当日,红港九成名人,到场拜祭。棺椁登车的画面,在?电视上反复播放。
殡仪馆门前封路,保镖夹道屏蔽人群,靳斯年和靳佑之,两人身着庄严的黑色,一左一右为靳宗建抬棺,送出殡仪馆。
连媒体都嗅到了,靳宗建时代落幕后,这将是靳斯年和靳佑之携手合作的最后一程。
肃穆的是情绪。
血雨腥风,才?是这座豪门这背后暗流涌动的真相。
新闻的最后,主持人唯恐天下不乱,说:“豪门遗产大战一触即发,鹿死谁手——”
电视屏幕一跳。
棠妹儿关?掉了电视机,没开灯的房间,霎时陷入傍晚的昏暗中。
今天是棠妹儿被软禁的第三天,她坐在?昭明园的禅房里,吃喝不缺,只是没有自由。
不管这是靳斯年的命令,还?是靳佑之的监管,棠妹儿很?明白,他们?在?等同?一样东西。
遗嘱。
遗嘱里写了什么,靳斯年和靳佑之并不完全清楚,只有她知道。
可?能连靳宗建都想不到,她还?是篡改了他的遗愿。握笔如刀,经过修改的遗嘱,究竟能拯救她于水火,还?是让她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连棠妹儿自己也不知道。
今日是葬礼最后一天,晚上九点?,终于有人来敲门,“棠大状,两位靳生?都到了。”
不管她愿意与否,宣读遗嘱的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从禅房到前厅,每走一步,犹如跋涉般沉重。
棠妹儿在?这里曾经观赏过别人的故事,现在?轮到自己。
她站在?会场中央,手中的文件整齐无暇,语调平静而坚定。
“我是棠妹儿,靳宗建老先生?的代表律师,靳老生?前委托我,代他拟定遗嘱,遗嘱内容如下。”
靳斯年坐左边,靳佑之坐在?右侧,不一样的面孔,相同?的气势,两人目光带着分量落在?她肩上。
不管棠妹儿曾经有多微小,此刻她直视他们?每一双眼睛,自问坚定。
“第一部分,靳宗建老先生?一生?成就,既来源于个人勤奋,又不缺时运,为报答社会,他将捐出个人名下半数现金,用于建设社会公益事业。”
“第二部分,靳老先生?生?前珍藏的古董与字画,赠与老友庄兆坤先生?,感谢庄老先生?与靳老多年来的情谊,愿这些?藏品继续传承。”
庄兆坤端坐在?一旁,手中的拐杖拄在?地上,神色沉痛。
棠妹儿:“接下来,是遗嘱的最后一部分,关?于公司股份——”
“棠大状。”庄廷安忍不住开口,“现场有三位遗嘱监督人,请你宣布的时候,仔细考虑清楚。一定要如实?宣读。”
空气中静得几乎听得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棠妹儿语气平而直:“庄生?不如听我宣读完,再提出疑虑。”
庄廷安不悦,但也没有再说。
靳佑之瞥了棠妹儿一眼,亦是没有情绪的一双眼。
“遗嘱的最后一部分。”棠妹儿扬声。
“靳氏集团经历六十载,既是社会砥柱,亦凝聚靳家三代人的心血,靳老先生?在?临终前,对靳氏未来抱有深切的期待,因此,他对公司股份做如下安排。”
“——靳老名下,24%的公司股份,由靳佑之先生?继承。”
“——其余现金、房产,以?及靳氏公司剩余3%的股份,由靳斯年先生?继承。”
结局落定。
会场陷入了短暂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