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年3月,坎昆。
徐久躺在花园的草坪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困倦地打哈欠。
定居在这里五年之久,他才终于接受了“我已经脱离莫比乌斯,有了新家”的事实。他原先就是迟钝的人,这种迟钝是他锻炼来保护自己的保护罩,一如缩在壳里的蜗牛,不敢把触角伸出杀机四伏的狩猎场。
五年过去,徐久慢吞吞地在这座豪华得过分的新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再慢吞吞地探出触角,摸索着对他来说过于新奇陌生的一切,接着慢吞吞地社交,模仿着正常人的样子购物、谈话、活动……
很多时候,徐久都觉得,六号固然是拟态成人类的怪物,但和他比起来,自己则更像一个古怪的新生儿,长到二十多岁,才有机会融入比较正常的人类社会学习,成长。
尽管公司战争持续了数年,私人军队都在海陆空三方打成了一锅粥,可他居住的区域总是安全的。他的邻居有社会名流,科学家,政坛明星——人类精英为自己打造了许多个花园般的天堂世界,却被徐久这只牵着大水母的小老鼠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混迹其中。一想到这件事,徐久就忍不住要得意地扭扭。
小老鼠牵着大水母……
徐久被自己脑海里的画面逗乐了,他叫太阳晒得直打哈欠,庭院里的植物花卉富饶繁茂,在光线下闪烁着近乎妖艳的蓝光,为他忠诚地喷吐出沁人心脾的芬芳。
这里是六号与他的巢穴,水母的被膜悄无声息,却又无孔不入地改造了这座宅邸的每一个角落,也许还远远不止——六号从未告知徐久,但这古老的怪物的确从人类那里学会了许多招数。
他的生物质已经混入了全市的地下水,与整片区域的栖居生物密不可分地交融在一起。一旦有好事者,或是莫比乌斯的势力发现了他和徐久的踪迹,那么这座城市将率先激活,成为他们声势浩大的防线,以及更加贵重的俘虏。
徐久对六号的筹划一无所知,他只是惬意地躺在草坪上,等待六号采购回来。
今天的天气多么迷人!他一大早就想吃热腾腾,香喷喷的猪油饭,可是又懒散得不愿动弹,于是六号立刻抱他起床,背他下楼,再把他放在厚软的草地上晒太阳,顺带在他脸上落下了比太阳光还多的亲吻,做完这一切,水母才动身去采买食材。
徐久吧唧嘴巴,梦想着猪油饭的美味力量。他打小就瘦,经历了生死劫难,被六号改造过后,更是长不了一点肉,吃进去再多东西,他的体型依然纤长。不过,倘若说从前是刺毛乱炸的瘦瘦流浪猫,那现在就是油光水滑的瘦瘦家猫了。
花园门前,有人按铃。
徐久一下睁开眼睛,他知道来的人不会是六号。六号这个家伙神出鬼没,在他的大脑里,这儿是他的领地,徐久是他的伴侣,是以水母根本没有“隐私”的概念。
那是谁来了?
徐久挪动身上的骨头,费劲儿地站起来,歪歪扭扭地朝外面走去。他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改正了“在陌生人面前一定要谨小慎微,不容出错”的习惯。
“快递!请问有人在家吗?”来人戴着鸭舌帽,徐久看不太清对方的脸。
“啊,有的!”他连忙回答,直到现在,徐久看待类似快递员,清洁工一类的职业,依然像看同行般亲切,“可是……我不记得最近有买东西啊?”
快递员有点无奈,把快递单递给徐久:“就是这里吧?您看,圣托里尼花园96号,收件人徐久先生,是不是您?”
徐久费解地拿起快递单,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写了两页的说明文字,他也懒得看,视线扫到最下面,他紧盯着地址和收件人的名字
哎哟,还真是自己。
“请您签收一下吧。”快递员递过一支笔,“大概就是吃的。”
徐久转念一想也对,大概就是六号买回来的什么新奇食材,然而转念一想又不对,六号干什么都会跟自己知会一声,他管这个叫“伴侣间的信息共享”,如果真买了东西,那他昨晚抱着自己,就该一边亲一边说……
正狐疑间,他抓着笔的手指头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刷刷两下,签上了“徐久”的大名。
“诶?”
徐久吃了一惊,快递员已然心满意足,收起快递单。
“签收愉快!无限回流公司为您服务!”
就在他拿走纸笔的那一瞬间,徐久脚下一空,居然直直掉进了虚空的洞窟里!
“……哎!!”
·
巫曦埋在一堆孔雀毛里,没好气地拍拍。
“快放我出去啦。”
鎏金飞彩的孔雀毛沙沙一响,孔宴秋伸过一张脸,面无表情,威严地俯瞰他。
“不许。”孔雀明王冷酷霸道,桀骜不驯地说。
巫曦小发雷霆,使劲一揪鸟毛。
“嗯?!”
孔雀明王吃痛,但仍然把人紧紧攒着,不肯松开。
那场大战结束,孔宴秋得证孔雀明王,巫曦也觉醒了药师佛的一个面相,按理来说,应该夫夫双双把家还了,然而巫曦在业摩宫住了没几个月,便要出门。
药师佛的灵性,使他没办法安稳地蜗居一隅,非得遍地行医,巡回大荒,才算是完满了自身的修行。
孔宴秋自然无有不应,反正巫曦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就这样,他们继续游历八荒,巫曦治病救人,再负责当孔宴秋的药。只是走了不多时,孔宴秋就难受的不得了。
巫曦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一路走来,名声已然传遍了附近诸国,每天前来看病的神人妖兽络绎不绝,他又心善,又生得秀丽鲜妍,不乏倾慕爱戴者,对其暗送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