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些人冤枉好人,不由分说?便打伤了小的!”兰瑶不肯罢休,撸起衣袖,露出一片渗出血渍的擦伤,“望夫人替小人做主。”
丹桂指着她,怒气冲冲:“谁打你?了,我瞧见了,分明是?你?自己方才溜走时跌的!”
兰芙眸光黯淡,似是?被这些杂事搅得心中生烦,面?露不悦,兀自吩咐身?后的菡儿?去取一瓶伤药来。
松青敢怒不敢言,料定这泼皮就是?吃定夫人心善,才敢在夫人面?前颠倒黑白。
夫人如今病着,尚且神?志不清,她们做下人的是?如何也不敢同她顶撞的,若惹得人一时激愤,出了什么岔子,主子回来定会扒她们的皮。
“奴婢告退。”她拉着丹桂,作罢此事,转身?便走。
兰瑶还记着方才丹桂推搡他之?事,摸了摸身?上的装束,目闪微光,朝她的背影调侃:“你?这小娘子,好生没皮没脸,方才一上手便扯我的衣裳。”
“你?!”丹桂急红了眼,气得跺脚。
“快走罢。”松青无奈
,拉着她远去。
兰芙环顾四周,如今四下只剩马山带来的一行伙计,她方才看出些端倪,猜到这些人既带了她们二人进来,便算得上是?自己人。
只是?她身?后还远远跟着一排下人,虽是?隔得远了些,听不清话音,可?一眼便可?观到她的神?态举止。
当着那些人的面?,她只得拘泥谨慎,朝姜憬与兰瑶微微摇头,示意她行动受限,让她们莫要上前。
墨时突然松开她的手,优哉游哉地朝立在拱门前的那行下人走去,摊开手心,露出一颗颗剔透晶莹的宝蓝色湖石,吩咐她们:“我要这种石头,与我阿娘打石子玩,就在这四周,你?们去替我找来。”
众人也知晓公子不同夫人良善,脾气那是?像极了主子的,一听就在这四周找,亦可?守着夫人,便纷纷蹲下身?,替公子找石头。
姜憬站在原地,红了眼眶,不能肆意相拥以解云树之?思,只能握紧双拳,隔着一条道,压低声色开口:“阿芙,你?瘦了。”
“我生了一场病。”
兰芙眉眼舒缓,笑意清浅,哽咽之?音断断续续,“不过已经好了,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啊?”
她本以为,那夜一别,便是?永别。
“这可?说?来话长。”饶是?一向?心思迟钝的兰瑶嘿嘿一笑后,也面?露忧疾,“这里的人表面?上喊你?什么夫人,可?是?背地里日日苛待你?,不给你?饭吃啊?”
兰芙不答,转移话头:“你?竟敢偷这里的东西!”
她还是?没变,头脑活络机灵,不放过一丝能占的便宜。
同她们见面?的短短一瞬,使她身?心清朗惬意,无比爽利欢腾,近来笼罩在心头的灰暗薄雾也暂时消散。
兰瑶挤了挤眉眼,果然从袖口掏出一截东西,“这根笔值钱吗?我看那间房中全是?一堆酸腐的字画,只有这根笔通身?如玉般莹润。”
姜憬朝她后脑勺重重砸了一拳,拧起她的耳朵狠狠翻转,因她冒失之?举,差一点便露馅。
她知此地不宜久留,只能长话短说?:“阿芙,我们有什么法子能救你?出去吗?”
她可?不信阿芙在这里日日穿金戴银,享荣华富贵。
她们从前一同挤在简陋屋舍,日日粗茶淡饭都?能康健快乐,如今她却整个人形销骨立,昔日无论何时都?明媚晶亮的双眸也变得朦暗无神?。
高宅深院向?来外表光鲜,她猜阿芙定是?受了很多苦。
一想到这些,她心尖便涩然抽痛。
她真的很想,回到从前的日子。
兰芙见识过无数次祁明昀阴狠毒辣的手段,她能在此处与她们见上一面?,已是?这暗无天日的几个月中她最?开心的时刻。
她还是?想离开他。
从前在急迫中生出的计谋到了祁明昀眼中便漏洞百出,是?以,她需得想一个万全之?计。
但无论什么计策,最?佳时机都?不是?临时起意的今日。
少?顷,菡儿?送来了伤药,还从前院带回来一句话:“夫人,主子在前院,说?是?特意从宫中回来陪您用午膳呢。”
兰芙浑身?盘旋起一丝凉意,心口咚咚撞出沉重闷响,牙关磕颤:“知、知道了,墨时还在后花园,你?去找到他带过来,我们一同回前院用膳。”
“是?。”菡儿?温声退下。
人转身?后,她指尖僵硬到失去知觉。
若被他发觉,她无非是?多受一顿折磨,可?他会对姜憬与兰瑶如何,她不敢深想,喉中似哽了一团粗粝的沙。
“你?们快走。”她慌乱推搡她们二人,眸中惧色浮动,“即刻便出府。”
姜憬听出时机不对,不能再多留片刻,毫不犹豫拉起兰瑶,“阿芙,你?等我们,我们下回再寻时机进来。”
逃离计
目送她们平安离去后,兰芙牵着?墨时回?了前院。
祁明昀往常都是早出晚归,今日还是初次午时回?府。
按理来说他这段时日等闲是抽不开身的?,可他怕他不在时,兰芙又去做些他不敢想的?事。故而挤出一丝空闲,便着?人出宫回?府,能陪她用顿膳,多见见她也是好的?。
褪下厚重朝服,他换了件银白色圆领袍衫,听下人来禀夫人带着?公子在后院,他衣摆浮浪,长?身穿过廊亭,正欲去后院寻她。
兰芙牵着?墨时穿过拱门,拨开一片随风摇曳的?新?绿翠竹,恰好撞上他颀长?挺逸的?身影。